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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佑庭噎了一下,说:“比不上你,但也不差。”

“这么大口气。”任平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服务生摆上酒,替他们倒了两杯,这才退出去。他将其中一杯推给迟佑庭,笑道,“现在不兴喝酒了,我也不贪杯,点到即止。”

他将酒杯一举,一饮而尽,迟佑庭只得跟着喝了,顿觉这比庄珮之那杯蓝色的酒要烈多了,一阵火烧喉咙似的,差点没吞下去。任平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一边倒酒一边扯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当初也是年轻,经受不住诱惑,还得现在回头看,才知道挽茵有多好。”

迟佑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闻言直接气笑了:“你挺不要脸的。”

“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挽茵根本没有胜率,是我提出私下解决,让她拿到了佑星的抚养权,断绝了父女关系,代价么,就是她这辈子都得守着那件事。”任平生晃了晃酒杯,“不过我感觉还是亏了,不该答应她,年龄上来了,就想着有个自己的孩子陪着。”

迟佑庭扯了扯嘴里,讽刺道:“你的新老婆儿子不够合心意?”

“所以说是报应啊。”任平生仰着下巴,深深地叹了口气,“佑星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

“既然如此,”迟佑庭的手心盖住酒杯,没让任平生再倒酒,“你不该帮她吗?”

任平生放下酒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看,你又急了。”

他的笑声让迟佑庭起了一身寒毛,根本不想跟他磨叽,看了眼酒瓶里剩下的量,感觉自己快撂这儿了,打算速战速决,未曾想任平生忽然打了个电话:“小陈,买两瓶酒来。”

他回过头,迎上迟佑庭的视线,脸上的笑容一点儿没变,但就是让迟佑庭从头冷到了脚:“这家店的酒不得劲儿,我就是这么久没喝了,也知道动了手脚。我记得挽茵以前最讨厌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怎么,她现在改性了?不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

迟佑庭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酒泼了上去:“你他妈闭嘴!”

“这样才是她教的孩子嘛。”任平生一点怒色也无,抽了纸巾擦干净脸,叫站在包间门口的秘书拿了新的杯子过来,重新倒满,递给迟佑庭,“来,碰一杯。”

说到底,庄珮之是个受过高级教育的知识分子,追求不动一兵一卒,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人心服口服,迟佑庭从她那儿感受到的完全是心理上的压力。

而任平生就恰恰相反,是个只有小学文凭的地痞流氓,再怎么亡羊补牢多读书,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劣根性,这人的阴狠是行动上的,光说他换回来的酒,一杯顶刚刚的十杯,迟佑庭死咬着牙才忍住了那阵痛感,冲着任平生倒扣酒杯,无所谓地笑笑。

“对了,我比较在意这个。”任平生想起什么,朝他伸出去,“我这个位置的前任就是被一段录音拉下马的,所以……手机给我一下吧?”

迟佑庭闭了闭眼,把手机扔到桌上,任平生看了一眼,发现没在录音,抚掌一笑,亲切地搭上了了迟佑庭的肩膀:“你说说你,还是阅历少了,你姐姐七岁的时候就知道用磁带机录音了,你怎么不跟她学学?”

迟佑庭把他的手拽下去,阴阳怪气道:“你的基因比较好。”

“这话说的,我爱听。”任平生大力拍了拍迟佑庭的背,拿起了筷子,“菜也上来了,一边吃一边聊吧。”

第53章 着残棋(二)

迟佑庭根本吃不下,连筷子都没拿,就坐在那儿看着桌上的菜,任平生还在一边嚼着东西一边问他一些迟挽茵和迟佑星的事,明明这人都知道,还非要迟佑庭再复述一遍,迟佑庭懒得理他,一手按到胃上,想着任平生还要赶飞机回新海,这顿饭不会再持续多久,也就忍了。

吃到一半,他的手机亮了屏,虽然开的是静音,但因为扔在离任平生很近的位置,他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连歧?”任平生伸着脖子念道,“你朋友啊?这都这么晚了,不会是担心你吧,我帮你解释解释。”

迟佑庭蹿了起来,抢在任平生前面夺过了电话,他怕直接挂断会让连歧起疑,便拿在手里等着电话自动挂断。

任平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重新低头夹菜,话题又回到了迟佑星身上。迟佑庭松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口袋。

“说起来,你知道那时候大环境那么支持,佑星为什么还是不继续深造,非得创业吗?”任平生像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嘴巴咧得很开,“因为缺钱啊,净身出户的时候说得多信誓旦旦,结果呢,还不是只能牺牲女儿。”

酒劲儿一直头上蹿,迟佑庭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总不过是些吹嘘自己的牛皮,索性不搭理他。任平生大概已经很久没跟人聊过这些往事了,一碰到他这个知情人,就开始倒箩筐似的讲个不停,吃得差不多了,酒拿纸擦干净手,倒上酒,对迟佑庭抬抬下巴:“行了,吃饱喝足了,聊正事吧。”

迟佑庭一个激灵坐直了,按着酒杯睨他。

“我觉得,让佑星吃点大亏,长长记性,也没什么坏处。不过既然我是她爹,她出了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任平生拿出手机,按了两下,推到迟佑庭面前,“你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看她要不要我帮她。”

迟佑庭一脚踢飞了旁边的椅子,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弟弟这么贴心,不能不让姐姐知道啊。”任平生耸了耸肩,按了拨号,迟佑庭冲上去想把电话挂了,奈何任平生一把就抓住了他,他本就痛得没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地被制服,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显示着拨号界面。

十秒钟后,电话被迟佑星挂了。

他刚要放下心,任平生就按了回拨,被挂了两次,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也不剩,面无表情地第四次按下拨出,迟佑庭看着不断增加的拨号时间,心里几乎要哀叫起来。

不行,不能——

“任平生,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被狗啃了?”迟佑星的怒骂声传了出来,“我忙得很,再骚扰我,小心我去市长信箱投投诉信!”

“别急着挂,”任平生又笑起来,喝了半杯酒,说道,“我这不是见到个人,想让你俩说句话吗。”

“怎么,你小老婆还是你新儿子?”迟佑星讥讽道,“放心,我对你的不义之财一点兴趣也没有,都是他们的。”

“那倒不是,这人你挺熟的。”任平生慢悠悠地说,“你弟弟正跟我一块儿喝酒,要不要打个招呼?”

电话那头诡异地静了一会儿,随即响起了迟佑星的破口大骂:“任平生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养老送终想疯了,我弟在成江你也好意思瞎编?他是会变魔术还是会瞬移啊还跟你一块儿喝酒?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

看样子任平生已经听过无数次迟佑星的痛骂,还是不紧不慢的:“你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迟佑星没有说话,但电话也没有挂断,过了很久,迟佑庭忽然意识到什么,快速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正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极有可能是迟佑星拿另一部手机打的电话。

任平生见他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就抢过了迟佑庭的手机,按了接通:“你这手机号还挺多。”

然而,陌生号码那头的人却并不是迟佑星。

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响了起来。

“任平生!”

“你是?”

迟佑庭已经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了,急忙扑上去挂了电话,急促地呼吸着。

竟然是连歧。

“迟佑庭,你是不是在旁边。”迟佑星的声音严肃了许多,厉声道,“给我说话!”

“……姐。”

“我没骗你吧。”任平生插嘴道,“真是你弟。”

“你们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迟佑星质问道,“任平生,你闲得无聊找他,你是真不要脸啊。”

“哎呦,这话说过了。”任平生连声喊冤,“是你弟主动找我,让我帮你一把。你最近不是被告了吗,我一个电话就能给你解决。要我帮忙吗?”

迟佑星沉默下去,而迟佑庭已经能猜到她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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