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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他走出房间,就遇到了迟挽茵。

连歧不是第一次见到迟挽茵,只是他现在的形象着实不算太好,别说睡得翘起的头发,睡衣领口边上的吻痕就足够显眼,他连忙折回去披了件外套,再出来的时候,迟挽茵正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隔了一段距离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也跟着看电视上的海洋世界纪录片。

迟挽茵忽然问他:“佑庭呢?”

“去超市了。”

“这么难得。”迟挽茵放下杯子,“看来你来了他很开心。”

连歧转过头看她,她说:“天花板上有个监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连歧愕然:“我不知道。”

“你放心,早就关了,忘了拆而已。”迟挽茵按了按手机,递给他,“这是之前的监控视频里的一部分,你可以看一看。”

连歧接过手机,那是几段开了倍速的视频,应该录了好几个小时,中途迟佑庭站起来开了灯,其余时间基本一直窝在茶几前写东西,左上角的日期提醒他,连着好几天,迟佑庭一直是这么没滋没味地过着,足不出户,毫无社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是真的喜欢,也许是在逃避别的事情。

他像被针扎了一下,心里漫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涩来,有些痛,更多的却是苦闷。

“他以前是从来不去超市的,如果我不在,他可能就随便吃点什么饱腹。”迟挽茵冲着他笑了一下,“所以我说难得,你来了,他居然就自己去超市了。”

“……对不起,”连歧低下头,“是我的错。”

“都过了这么久了,不要再道歉了吧。”迟挽茵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脾气,也不觉得你提分开就是你的错,是他太犟了,又不服输,算是活该。”

连歧也不知道该不该应和迟挽茵“活该”的评价,盯着手机里自动播放的视频没说话。没多久,迟佑庭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匆匆进来,一眼看到迟挽茵,愣了愣:“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要去逛街了。”迟挽茵说着就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包,接过连歧递来的手机,走向玄关,“帮我把行李箱拿上去,我先走了。”

“……奇奇怪怪的。”迟佑庭没看懂迟挽茵这举动的逻辑性,也懒得细究,放好袋子,见连歧坐在沙发上就皱起眉,走过去拉他,“感冒都还没好,也不知道披条毯子。”

连歧直直地看了他一眼,把迟佑庭看得怔住了,还没回过味来这又是哪一出,满脑子“我妈不会骂他了吧”就被连歧抱住了,他身上还有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想退开,被拢得更紧,连歧的脸碰了碰他的,轻声说:“我好爱你啊。”

迟佑庭没想到连歧会忽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整个僵住,晃了两下,垂下眼,心里乐得不行,嘴上还在欲盖弥彰:“干嘛突然这么甜言蜜语。”

连歧不作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吻他的耳侧,迟佑庭被他弄得心痒难耐,连说了几句“好了”,捉住连歧的手,把人困在怀里,堵了他的嘴,直到连歧安分下来,他才很不情愿似的说道:“知道了。”

“再说一次。”他说,“好不好。”

“连歧,好吗。”他难掩急躁地吻着连歧的脸,毫无耐心地催促,即使上一句话的话音都还没落地,“再说一次。”

连歧微抬起脸,往前抵住他的额头,凝着迟佑庭的眼睛。灰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满脸笑意的自己。他错愕于自己竟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又觉得对象是迟佑庭的话就十分合理。

想到这,他弯起唇角,把几个字含在齿间,沾染上糖霜似的浓情,缓慢地念出来。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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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

本世纪最大的好事:你还在我身边。

迟佑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迟佑星背刺。

他跑去了一个因宗教信仰非常排斥现代化工具的地方,别说网络信号,正常的通信短讯都很难做到,也就是这么与世隔绝的小半个月里,迟佑星拿中药回来被连歧撞见了,两人随口搭了几句话,迟佑星不知道迟佑庭没跟连歧说失眠的事儿,顺嘴就秃噜了个干净,于是时隔半个月、风尘仆仆赶回新海的迟佑庭,被连歧拒之门外。

他俩复合以来连歧对他百依百顺惯了,把迟佑庭捧飘了,一看这人二话不说挂自己电话,门也不开,自己也有了脾气,问都不问一句,往防盗门上踹了一脚,拎上行李箱走了。

他落地不足俩小时,又买了一班三小时后起飞的航班,结果出走计划中道崩殂——迟佑星开车回来,直接在小区门口把等网约车的他逮了个正着,以为他说要走是在撒癔症,仔细一看,还真买了机票,登时撸起袖子直接拖走了迟佑庭的行李箱,见迟佑庭还杵那儿当门神,背影怎么看怎么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骂了一句,腾出手把迟佑庭本人也拖上去了。

她也不知道迟佑庭是哪根筋搭错了,千里迢迢跑回来一趟仿佛只是为了体验一下飞行的乐趣,一路上都嘟嘟囔囔着不想回去,她实在受不了了,打电话给连歧,想问他知不知道迟佑庭发什么疯,谁想电话一接通,上一秒还犯多动症的人立马安静下来,倾斜上身侧耳倾听,活活把迟佑星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了,辛苦姐。”连歧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起伏,“可能是没怎么睡觉,太亢奋了。”

迟佑星听不出来什么,迟佑庭倒是一激灵,心道不好,怎么感觉连歧说出了股风雨欲来的味道,总不能是他把连歧家的门踹坏了吧?

他狐疑地看向对门,甩开了迟佑星的手,直接走过去输指纹把门打开了。他刚刚想让连歧给他开门纯粹是想享受一下连歧等着他的感觉,既然连歧不开,他自己进去不就完了,他倒要看看有什么事儿值得连歧拒绝他。

迟佑星提着他的行李箱差点喷火:“你他妈能进去你在那儿演苦情戏!”

一进门,他就看见连歧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纸,离得太远,他也没看清是什么,抿着唇走过去,本来准备质问连歧生什么气,靠近了才发现,好家伙,那竟然他在那家医院开中药的单子!

迟佑庭一下从理直气壮变成了胆战心惊,干笑着去抽纸:“看什么呢,别看了。”

连歧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手,眉眼微垂,轻声问:“所以,你一直没去看过?”

“……看过啊,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迟佑庭心虚,侧着身抱住了他,埋在颈间贪婪地呼吸着,闻了满鼻子的皂角味儿,漂泊了一路的心才算安定下来,拱了拱脑袋,说得含糊,“现在都好了,我姐想给我养生才去开的。”

“因为我吗?”连歧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让你难受了。”

“不是。”迟佑庭抬起头,认真地反驳,“你让我好了。”

连歧不说话,目光不知道落去了哪儿,神游似的。迟佑庭老早就发现连歧总是觉得他过得不好,而且都是自己的错,一谈及从前,最后多半是以“对不起”收尾,他不想这样,也不想连歧那么愧疚,每每找到机会就用好话哄连歧,本来进度条都快到底了,没曾想被他姐一脚踹回了解放前。

迟佑庭心里叫苦不迭,又心疼连歧的内耗,亲了亲他的脸,把想了很久的打算说了出来:“连歧,我们去看看金色槐安吧。”

连歧顿了一下,疑惑道:“不是早就拆了?”

“重新造了一个,外型内里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换了更新的设备。”迟佑庭连声劝他,“好不好?嗯?去吧,反正你们主任巴不得给你放假。”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他就见过连歧的领导两回,一个离了婚带着上小学的儿子的优秀女医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看连歧的眼神不对劲,跟猎人见了猎物似的,关键这人还特别懂分寸,从没明面上跟连歧说过什么,但私底下的一些偏爱都快把迟佑庭醋死了。连歧没看出来,他也不想跟连歧说反而让他去注意对方,自己把自个儿腌入了味儿,想着正好利用这种“特权”让连歧跟我出去度蜜月,气死你!

连歧哪儿知道他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仔细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但换班会麻烦同事,免得后面再还让别人现在心里不舒坦,他便打算这几天就连着上算了。迟佑庭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眼看连歧要换衣服出门,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有苦不能说之感,人形挂件似的跟了连歧一路,临上车,连歧催他回去休息,他撑着车窗,仔仔细细地看了人一圈,问道:“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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