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雾镇孤儿二（2 / 2）
“就是，那家伙怎么看都没安好心。”耳尖的格沃尔毫不顾忌地又插了一句。
“好了，赶紧上船！”老爹雷托严厉的声音打断了正要好奇询问缘由的米卡，也让另外两个儿子统统闭上了嘴巴。
不过就在走向渔船的空档里，格沃尔终于还是没有憋住。他偷偷凑到了米卡耳边，简单叙述了那段不怎么愉快的往事：“老沃克那家伙的儿子原本也是老爹的学徒，后来跑去外湖出了事儿，那家伙便埋怨起了老爹。不过老爹可没错。怎么劝也不听，自己非要跑去外湖的，那能怪谁？”
听着格沃尔的叙述，米卡·费什曼一边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一边还不忘偷瞄老爹雷托行走中的背影，生怕他们兄弟间的秘密交流被老爹发现。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从前边码头的方向传来：“老爹，船我已经准备好啦！”
“幸苦你啦，谢尔丝·雷克！”雷托冲码头方向高声应了一句，同时侧过身来向后边三个儿子招招手，示意他们抓紧时间。
步伐加速后的费什曼一家很快便来到了排列着大片渔船的码头边，而那谢尔丝·雷克也从往来的渔工人群中走了出来，正向着费什曼一家用力地挥着手。谢尔丝是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白净少女，不过看那干练的渔工服以及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表明她也是个利索的大湖渔工。与费什曼一家碰头后，谢尔丝首先看向了米卡·费什曼并好奇地问道：“你就是小尾巴吗？”
“没错，这就是小尾巴！”不等米卡自己回答，格沃尔抢先替弟弟接了话，并且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没在问你，格沃尔。”谢尔丝·雷克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插嘴的格沃尔，继续把好奇的目光转向“小尾巴”米卡。
“是、是的，我、我就是米卡·费、费什曼，新来的渔工学徒。”被盯得有些难为情的米卡再次说话磕磕巴巴起来，他微微低了低头，不敢和这个有着蓝色圆圆大眼睛和高高棕马尾辫的姐姐对视。
“你好，我是谢尔丝·雷克，欢迎来到湖畔渔场。”见小米卡着实有些紧张，谢尔丝用更加温和的声音做了自我介绍，并向小米卡伸出了右手表示友善。
“很、很高兴认识你，谢尔丝。”感受到谢尔丝的善意，米卡稍微放松了些，伸出自己的右手与谢尔丝轻轻握了握。
“谢尔丝也是老爹的学徒，不过今天她就要出师了。”见两人握过了手，卢克继续为弟弟米卡介绍谢尔丝，“以前都是谢尔丝和我们一起下湖，今天开始就由米卡代替她的位置了。”
“谢尔丝以后不和我们一起下湖了吗？”听到哥哥的介绍，米卡有些担忧地问，他害怕是自己抢了谢尔丝的渔船位置。
“别担心，谢尔丝今天开始就有自己的签约渔船了。她从此便不再是渔工学徒，而是有正式渔约的大湖渔工了，我们都为她高兴。”卢克听出了米卡的担忧，于是耐心地向他做了解释。
“没错，谢尔丝是老爹最聪明的学徒，没有之一！从没有谁像她一样，这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渔约。”格沃尔又一次插话进来，说起谢尔丝获得了正式渔约，这让格沃尔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了。骄傲的格沃尔就是这样，他为老爹雷托自豪，为哥哥卢克自豪，为弟弟米卡自豪，也为相识多年的谢尔丝自豪。少年格沃尔总是看起来那样骄傲，他很大一部分的骄傲并非来源于自身，而是来源于那些他所珍重的身边之人。
“不光是最聪明的一个，也可能是老爹最后一个学徒。小尾巴上船以后，费什曼家的船恐怕就不会再搭别的学徒了吧？”谢尔丝这次倒是接过了格沃尔的话头，看得出她在不谦虚这方面多多少少也受到了格沃尔的影响。同时谢尔丝又意味深长地再次看向了小米卡，这让米卡那颗刚刚抬起来的金发小脑袋又连忙低了下去。
“是这样没跑了。除非老爹愿意提前退休，这样就轮到我来培养学徒崽子们了。”格沃尔煞有介事地双手抱胸点起了头，好像真的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学徒培养课程了。
“哈哈哈哈，那也轮不到你吧？我可是听说了，好几个老渔工都在打听卢克有没有培养学徒的兴趣。”谢尔丝看来是真的被格沃尔的自负给逗乐了，就和往常很多时候一样，格沃尔总能莫名戳中谢尔丝的笑点。
“而且我可不打算提前退休，你和米卡都还差得远呢。”老爹雷托也忍不住也调侃起二儿子，看着自己的学徒和儿子们斗嘴吵闹，没什么比这更让雷托高兴的了。
“老爹！咋拿我和小尾巴比！？我可是全渔场最出色的渔工之一！”格沃尔骄傲的姿态被老爹一句话就给打破了，着急起来的样子略显狼狈。他拍着胸脯向大家强调自己的厉害，尤其是对着小弟米卡，可不能在“小尾巴”面前吃瘪。
“哦？那你的签约渔船呢？”卢克瞅准机会继续向格沃尔发难，一抹和他稳重性格不符的坏笑再次露了出来。
“咱家的船不就是嘛？”格沃尔心虚地小声嘟囔，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摆。
“啥？我可不记得给过你正式渔约。”老爹雷托装作惊讶于格沃尔的发言，连连摆手否认，好像生怕自己吃亏一样。
“没、没事的，格沃尔哥哥，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米卡这时突然给了格沃尔一个极为认真的安慰，并且懂事地来到哥哥身边，给了格沃尔一个温暖的拥抱。
“啊啊啊！”格沃尔绝望地哀嚎起来，“小尾巴”的安慰显然没有奏效，反而给了他最后一击。格沃尔夸张崩溃的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小米卡也一扫紧张情绪跟着笑了起来。这阵浅浅的欢笑在雾下渔场显得温暖而又突兀，像是一朵冰原上不应绽放的小花。
“好了格沃尔，我的位置以后由你代替，照顾好新上船的小尾巴。”谢尔丝·雷克首先收起了笑意，她语重心长地冲格沃尔交代，并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那还用说？放心好了，谢尔丝。你到了新船上也照顾好自己，费什曼家的手艺可够你显摆了。”格沃尔瞬间从崩溃的样子变回了自信满满，而他回应谢尔丝时的语气则由玩笑转为了认真。这一刻格沃尔自认为还是很帅气的，不过谢尔丝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那还用说？”谢尔丝用相同的反问回应了格沃尔，然后转向了雷托这边道：“老爹，船我已经收拾好了，没什么事咱们就下午收渔见。”
“以后记得先去收拾自己的船，谢尔丝·雷克。”雷托习惯性地训诫起了谢尔丝，不过又觉得似乎已经有些不妥，便郑重地向自己这个可能的关门弟子做了道别：“收渔见。”
与费什曼一家道别后，年轻渔工谢尔丝匆匆赶往了自己新签约的渔船，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收拾费什曼家的船。因为有了谢尔丝的提前协助，费什曼一家今天省去了很多出渔前的准备工作。几组渔网已经堆叠整齐，船尾的绳索绞盘也已经上油打蜡，渔船甲板更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柄渔枪分别被挂在渔船两侧内舷，枪头上还散发着灰曜铁的特有光泽。相较于其他一般金属而言，迷雾世界中的灰曜铁不仅坚韧耐磨，而且有着极佳的抗腐蚀性。只是由于灰曜铁的供应相对有限，这种质地优良的迷雾金属大多都被各地武装力量所垄断着，普通雾中居民很难获得。用灰曜铁铸就的渔枪在整个湖畔渔场都并不多见，而费什曼家的船上就有两柄。两柄灰曜铁渔枪既是雷托·费什曼卓越功勋的见证，也是他保护儿子和学徒的重要依仗。船上各种其他渔具和装备也都被谢尔丝·雷克整理得十分到位，平时四个人一起干的活被她一早全都解决了。
“天呐，谢尔丝昨天是在红塔过夜了吗！？”看到眼前准备妥当的渔船，格沃尔立刻发出了惊呼。
“没准儿还真是，谢尔丝不愧为老爹最得意的学徒。”卢克同样感叹于谢尔丝整备渔船的效率，他很清楚这些工作让一个人完成得花多大力气，过去这也是老爹对卢克的训练科目之一。
“没道理啊，她昨天不是带着渔枪回镇里的工坊了吗？”格沃尔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越发佩服起谢尔丝来。此刻谢尔丝·雷克在格沃尔的心中，已然荣升为最佳渔工称号的二号竞争对手，至于头号对手那自然就是大哥卢克了。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出渔！”老爹雷托并没表现得多么惊讶，只是催促着儿子们赶紧登船。不过了解雷托的人还是看的得出来，他的眉眼之间满是得意，今天大湖上又多了一个他所教导出来的优秀渔工。
“对了，米卡，咱家的船也有自己的名字，就叫锚头小子。”格沃尔率先跳上渔船，然后突然想起了自家渔船的外号，于是朝着码头上的米卡做起介绍。
“锚头小子号。”米卡暗自嘟囔着，默默记下了自家渔船这个威风的名字。
费什曼一家登上渔船之际，已经有几条动作快的渔船开始向着湖中划去，但更多的则是还在做着出渔准备。大湖渔工们登船后的首要工作，往往都是检查船体状况和清理船身，这既是为了对渔船进行日常维护，也是为了避免有危险的湖中生物混上渔船。渔工们不会放过船上任何一个角落，从甲板到船弦外的每一寸船板都要经过仔细清查。即便有了谢尔丝·雷克的提前准备，费什曼一家也并未跳过这个重要环节，而且刚刚登船的小米卡更是不能错过这关键的第一课。第一次登船的米卡显然还有些站不稳，不过看得出他正快速适应着摇晃的甲板。在卢克·费什曼的指导下，米卡仔细地检查着渔船上那些容易潜藏危险生物位置，甲板下的储物隔间、座位底板空间、船舷外侧边沿这些地方必须重点观察。最后由于小米卡实在还够不着，卢克自己探出身子到船弦外，用船桨把渔船底部也刮扫了一遍。在这个教学空档里，雷托·费什曼和邻船的渔工闲聊了起来，格沃尔·费什曼则是收拾着他们一行四人携带的随身行囊。
“好了，出渔前的准备工作大概就是这些。今天谢尔丝帮了大忙，明天我再带你好好从头做一遍。”卢克结束了他对米卡的第一场渔工教学，而米卡则是非常认真地点起了头。然后卢克又冲船头的雷托喊道：“老爹，我们这边没问题了。”
“行，那就出渔吧！”雷托·费什曼一边回应着大儿子，一边同邻船的渔工做了道别。他两步跨到卢克和米卡面前，示意卢克坐到前排桨位，然后自己坐到了后排桨位并对米卡说道：“过来坐这边，接下来我教你怎么正确地划桨。”
“好、好的，老爹。”米卡有些激动地坐到了雷托面前的甲板地上，眼睛里满是期待，他终于就要第一次出渔了。
“出渔咯！”见前边三人都已就位，船尾的格沃尔高呼一声便松开了绳索绞盘上的卡扣，然后他一只胳膊搭在了手把式船舵的操纵杆上，看起来轻松自在。
雷托和卢克一齐用力，前后两幅船桨便在黑色大湖上荡开了四道波浪，把“锚头小子”缓缓送出了码头。放在往常，老渔工雷托这时是不用自己动手的，一般都由卢克和格沃尔划桨，谢尔丝把舵。不过今天谢尔丝有了自己的签约渔船，而雷托也要再次教导小儿子一些必要的驾船手艺。雷托·费什曼一边久违地划动着船桨，一边给米卡讲解着动作要领。卢克在划桨的空档里观察着四周，那也是老爹往常不划桨时的工作。格沃尔游刃有余地操控着船舵，没让自家渔船和旁边其他渔船发生一点擦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