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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锦安静听着,突兀问道:“主子,奴才要真成了答应,可不可以还留在永和宫,还来找主子。”

乌玛禄闻言,略微诧异,却又很快笑道:“好。”

乌玛禄体恤她,并没问她,王云锦倒是自顾自说道:“进宫时,他们都说德主子这里最清静。奴才也没去过别的宫,也不想去别的宫了。”

她扬首看着乌玛禄,满目孺慕:“除了主子,再没人是真心对奴才好了。”

乌玛禄闻言只是笑笑,颇为宠溺。

王云锦放肆的抱住了乌玛禄的双腿,头枕在乌玛禄膝上:“你好像娘啊。”

她上面有个哥哥,家里对她其实并不太重视,可孩子依恋父母是天性。

她娘偶尔不忙了,会做些针线活,她就趴在娘膝头。

那是她最快活的时光。

王云锦嘀嘀咕咕半天,然后和乌玛禄道:“主子,其实尹喜儿也想成为皇上的人。”

乌玛禄点头:“知道了,到时候把你两都送去。”

乌玛禄又叫来琉璃,把这事儿给琉璃说了。

琉璃瞥了王云锦一眼,苦着脸道:“哎呀,主子,依奴才看,也别挑什么新人旧人了,能一直伺候主子才是正事。”

乌玛禄笑嗔道:“就你牙尖。”

她又道:“你给我按按腿,腿麻了。”

琉璃跟了她许久,每一胎都是她在照顾乌玛禄,给乌玛禄按腿已经极有经验。

王云锦哭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因压抑产生的恶意早没了。现在手足无措的在旁边站着。生怕是因为刚才自己压她膝上了,而导致的主子腿痛。

琉璃给乌玛禄按腿,见王云锦在一旁手足无措,微微摇头:“你下去收拾收拾,换一身再来吧。”

王云锦这才反应过来,她如今一身有些脏,忙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琉璃哼道:“主子就是心太软,才叫这些奴才生了妄想。”

乌玛禄逗她:“可不,我的确心太软,才叫你这般大胆。”

“主子~”琉璃不依。

乌玛禄腿酸腿麻好了许多,她夸道:“你这手艺越发好了。”

“奴才同太医院的人专门去学了。”

“你有心了。”

琉璃笑了笑,继续为她按腿。

后宫数人,地位低的暂且不管,地位高的,康熙总要挨个挨个的去看,等轮到乌玛禄的时候,已经快到春节休沐末期。

康熙那几日索性就歇在永和宫了。

在问过尹喜儿后,知晓尹喜儿是自愿的。

乌玛禄便同康熙说了王云锦和尹喜儿的事。

康熙不在意的让梁九功把二人封了答应,这二人依旧留于永和宫,等开了年,再让内务府送人过来。

康熙把玩着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道:“我猜到了你要这样做……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吃吃醋呢。”

乌玛禄随他把玩,困倦道:“奴才要真吃醋了,爷也就觉得乏闷了。”

“不好说。”康熙笑吟吟的看着她,“指不定我会更心悦你。”

“那就成了赌徒。”乌玛禄笑道,“十赌无赢,奴才也不愿意。”

康熙默了会儿,才道:“你说的对,这些时日越发顺风顺水,我差点就成了赌徒,还好有你提醒。”

乌玛禄不敢居功:“奴才只是顺嘴一说,是爷自己聪慧。”

康熙歇了会儿,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你这儿不大闹热,胜在舒适,我有点不太想出去了。”

“嗯。”乌玛禄也不劝。

康熙闭眼微眯,乌玛禄都以为他要睡着了,却听见他道:“你这宫里的人都没个定性,我把我身边的指给你。”

“这不合规矩吧。”

“无妨。”康熙有一搭没一搭的叩指,道,“你这宫中老出这些事,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有些担心。”

乌玛禄这才应下。

康熙道:“你性子太软,难免被不懂规矩的奴才欺负了去。还是我身边人放心些。”

乌玛禄笑道:“瞧爷说的,奴才哪就那么容易挨欺负了。有琉璃看着,一切都好着。”

康熙捏了捏她手:“当我不放心吧。”

康熙在的时候,她从不戴护甲,因康熙总爱对她动手,不是握她的手,就是捏她的手,戴着护甲,难免伤到康熙。

康熙想了想又道:“你身子……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叫奴才小心养着。”乌玛禄微微叹息,“太医院的人说,可能是因为奴才体弱,连带的皇嗣也体弱,要小心养护。”

“长生我让太医好好看着。”康熙应了一声,“不过太医也说的不错。我听尚书房的人说,老四的确不如其他几个孩子擅于弓马。”

“那就随他。”乌玛禄闻言只道。

“也是,江山都定了,也不用他们打江山,只消做个富贵王爷就是了。”康熙也不觉这是什么大事,

“太子出阁读书的事怎么样。”乌玛禄顺嘴问道。

“年后再说。”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康熙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出了年,魏珠领着两个宫女来了,说是康熙专程送来的。

琉璃自是替乌玛禄应下了,又给了赏钱。

这两姑娘算是宫里的老人,二十来岁,容貌清丽,举止得体,行动间很是规矩平和。

琉璃问过了名姓,一个名叫张喜宝,一个叫李真儿。

琉璃把二人交给喜姐——自宝珠走后,喜姐成了她的帮手。

乌玛禄知道这件事后,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把人送来了。”

琉璃不解道:“各宫的主子生怕皇上对自个儿不好,怎么主子这般避着呢?”

乌玛禄无奈叹息:“世人只知分桃说的是龙阳之好,却不知,说的也是色衰爱弛,恩宠不在。”

第120章

“世人都是爱欲令其生,恨欲令其死。他喜欢我,我怎么样都行,就怕有一日,色衰而爱驰。昔年芙蓉花也就成了断根草。那些亲昵,到最后会成了喂进我口中的毒。”

乌玛禄向来不相信感情,自然也不会相信什么爱情。

或许是因为她的父母和朋友,总在肆无忌惮以爱为名义的伤害她。

她天性早慧,早早的看过了这些情感交织,便不太相信了。

嘴上说出的爱再轻贱不过,不过嘴皮子一搭一碰的事儿,即便是实际的行动,又能有几分呢?

她对此嘲讽又鄙夷。

她漫无目的的想,爱不过是个假命题罢了。

她收回目光,和琉璃讲了分桃的故事。

弥子瑕年轻貌美时,他假传命令驾着国君的车子去看生病的母亲,国君听说后,认为他贤德孝顺,为了母亲甘愿犯会断足的酷刑。

国君原谅了他。

弥子瑕同国君一起在桃园游玩,他吃到一个很甜的桃子,便把这个没吃完的桃子给了国君。

国君认为这是他非常爱自己,吃到好的东西也愿意给自己。

可等到弥子瑕年纪老了,宠爱淡薄,得罪了国君。

国君便说:“这人曾经假传命令驾驶我的车子,后来又曾经给我吃剩下的桃子。”

“难道“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汉武帝和陈皇后间,就没有过恩爱情浓的时候吗?”乌玛禄问琉璃。

乌玛禄看得太清楚了:“皇上如今这般待我,只因为他喜欢我。可若是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他现在对我做的这些事,便会成为那个“吃剩的桃子”。到时候牵连的不只是我。或许还有你们,乃至于老四、如意他们。”

乌玛禄叹息着:“琉璃,你说,我若是动了心,到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

风月情浓,可由来君情如纸,日日薄。

乌玛禄笑着看她:“不动心不动情才能在宫里活得下去呢。”

她人在笑着,却仿佛没有灵魂,只剩下个躯壳。魂灵仿佛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切。

琉璃感到了一种错乱,本该是自己劝她想开些,如今反倒是她劝自己。

她久久的站着。

乌玛禄向她笑道:“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是会过得很好。”

琉璃闻言,内心再一次生出了一种情感,她终于在今时今日明白过来,这种不断重复出现的情感名为恐惧。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德主子说这些的时候,她会觉得不对。

因为德主子活得就从不像是一个人。

德主子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垂目看人间喜怒哀乐与痛苦。

即便这些事情发生在德主子的身上,即便真实痛过,也会很快抛诸脑后,以一种大慈悲来接受这一切,处理这一切。

无怨,无恨,无喜,无怒,无哀,无乐……

自然也无爱。

她没见过比德主子更慈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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