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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只好笑着摇头,收下胤祥送来的玉佩。

他逗胤祥:“以后,我得让他天天记得谢谢他十三叔。”

太子胤礽也逗道:“我呢。”

胤禛装聋作哑:“等东宫什么时候诞下嫡子,我这做四叔的,定然大操大办。”

太子胤礽指着他笑道:“老四你啊,没人比你更蔫儿坏了。”

胤禛笑道:“太子多心了,我乃老实人。”

太子哼道:“老实人,说自己老实的,往往都不老实。”

康熙见他们聊得正欢心,探究道:“你们在说什么。”

胤祥把事儿讲了。

康熙来了兴致:“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

太子道:“我自是要继承皇父,做个励精图治的圣君。”

胤禛摇头道:“儿子只想做个天下第一富贵闲人,无事就看书,讲经论道,与兄弟们相聚喝酒。”

胤禛又看向胤礽:“若太子需要我,我自是会殚精竭力。”

胤祥跟着胤禛道:“既然四哥是天下第一富贵闲人,那我便是天下第二富贵闲人,我要日日夜夜和四哥在一起。”

胤礽逗他:“你四哥和他福晋在一起,你也要跟着。”

胤祥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头。

众人大笑起来。

康熙忍住笑道:“是该给咱们十三早日指门亲了。”

胤祥摸不着头脑,他没觉得自己哪儿说错了。

康熙拍了拍他肩,道:“没事,我会给你挑几个好姑娘的。”

末了,康熙又道:“你四哥倒是这么个性子,随德妃。”

众人都知道德妃不争不抢,闻言也不觉有异。

康熙又补了一句:“你额娘也曾这样说过,只指望你和十四当个富贵闲人。”

胤禛笑了笑。

几人说了会儿话,才各自散去。

几人南巡江浙一带,对治理黄河、淮河工程进行验收。

回到京城后不久,康熙留宿永和宫。

二人也没什么话可说,不过是各看各的书,偶有一两句询问,也就过了。

年少痴恋不舍,在岁月酝酿下,成了刻入骨中的纹路,早从皮肉上看不出什么,但若要他们分离,便是扒皮裂肉碎骨一样的疼。

他们早已融入彼此皮中肉中血中骨中,即便烧为灰烬,捏两个泥人儿,也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五月,康熙巡幸塞外,带了携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四贝勒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

除此之外,亦有王公大臣。

然而出巡塞外,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

康熙开始上吐下泻,比之前更加严重,很快便起不来床了。

太医虽然开药,却并无用处。

私下里,随行的索额图同太子胤礽商量:“皇上眼见是活不成了,咱们还是准备准备吧。”

胤礽神色不定,最后捏拳道:“他是我皇父。”

一句话,不需要更多。

胤礽拂袖而去。

这话,自然被人呈报给了康熙,康熙点头,没说什么。

魏珠上报道:“奴才听闻从前翊坤宫阿哥病重,便是让西医瞧好的,还请皇上命西医来看一看吧。”

“去吧。”康熙这会儿说两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实在是疼痛难忍至极。

随行的外国传教士快速赶来,诊病后发现是痢疾,便建议使用奎宁。

然而,在大清,奎宁服用后的效果到底如何,还没有准确的结论。

何况,外国传教士呈上来的东西,他们又如何敢用!

万一是不知名的毒药呢?

他们还有一家老小,可背不起弑君之罪。

众人迟疑,不敢给康熙用,一时间也做不出个决定来。

众人面面相觑间,胤礽恼怒道:“你等大臣随侍皇上左右,却粗心大意,如今尚不肯为君主分忧,要你们何用!”

索额图等人闻言胤礽的指责,对视一眼后,索额图上前,当场服用奎宁,其他几人亦服下。

等了一炷香时间,见众人无恙,胤礽这才放心地将药推荐给康熙。

康熙将一切看在眼里,低头将药服下。

他虽对去年之事耿耿于怀,然而如今看来,太子还是那个太子,只是被索额图带坏了而已。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索额图,心中下了决定。

五月中旬,康熙一日,皮笑肉不笑道:“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

随后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为由,下令将索额图幽禁。

太子胤礽闻讯赶来,为索额图求情。

胤礽道:“索额图舅舅一心为儿子考虑,一时间有什么话没说对,或有什么事没做好。是他的罪过。但是,请皇父看在儿子和过世皇额娘面上,饶过舅舅这一回吧。”

康熙斥责道:“不用再说,下去。”

“皇父!”

“滚下去。”康熙高声道,“来人,还不快将太子带下去。”

侍卫请来,围住胤礽,行礼道:“太子爷,请。”

胤礽固执的站着。

康熙冷声道:“拖下去。”

众侍卫围住胤礽,不知如何是好。

康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极为不悦。

在这样的对峙中,胤禛匆匆赶来,行礼后,拉着太子胤礽退下。

胤礽神色并不好看。

胤禛劝导:“太子,皇父正在气头上,此时求情,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如过些时日,我随你向皇父一起求情。”

胤礽沉着脸,快步走开,独留下胤禛一人。

胤祥赶来,摇头道:“这滩浑水,四哥不怕把自己折进去吗。”

胤禛摇头:“你错了,虽是浑水,却累不及我。”

他不欲再说,只是拍了拍胤祥的肩道:“额娘只教我以诚待人。咱们求个问心无愧就是,日后想起,也不至于后悔。”

胤祥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信四哥。”

屋中,康熙一人独坐,闭目沉思。

时至今日,胤礽越发叫他失望,胤禛反倒叫他多看两眼。

正因为胤礽和仁孝皇后,这些年来,他才对赫舍里氏多有忍让。

纵然索额图欺上瞒下,逾越礼制,第一次也只是小惩大诫,不久之后复用。

也是全心全意为胤礽考虑。

然而胤礽不知何时竟被养得目光短浅,有失为合格的储君,竟看不清里间的弯弯绕绕,只被甥舅情分所缚。

此次北出塞外,康熙看在他一心为自己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然而,他对胤礽的厌弃已经埋下无数的种子,只等哪日,破土发芽。

这一切,尚无人知晓。

他睁开眼,冰冷无情的命令道:“来人,将索额图一家尽皆捉拿。”

众侍卫领命而去。

胤礽此后一直为索额图求情。

八月末,回宫后,康熙下令将胤礽禁足,无命令不得踏出毓庆宫半步。

侍卫将毓庆宫层层围住,纵然胤礽如何发火都没用。

胤禛也为此向康熙求情,只道是,将索额图一家削爵,永不再用就是,没必要为此和太子闹得这般僵。

康熙让胤禛下去,让他这几月暂时不要入宫。

康熙心中虽然有所决断,但胤禛的话让他迟疑。

他一手将太子抚养大,他真心不愿意为他人和太子闹到如此地步。

他定不下心神,沉默良久后,前往永和宫。

永和宫中,乌玛禄虽然听说过前朝的事,但她一贯是听完就忘,并不记着。

康熙来后,她也不提什么,只邀康熙下棋。

康熙哪有心思下棋,下着下着,便停住了手,最后将黑子掷在棋盘上,兀自发呆。

乌玛禄让琉璃上了热茶后,便自顾自的翻看着书。

那是新出的《聊斋志异》。

如今看来,也颇有几分趣味。

康熙自个儿憋了会儿闷,见她不理自己,带点儿不悦道:“你就不问我是什么事。”

“若是琐事,爷也早就跟奴才说了。”乌玛禄翻了一页书,“爷不与我说,那便是朝堂上的事。后宫不得干政。奴才又何必问呢?”

康熙呵笑道:“你倒是兰心蕙质,若我偏要你说呢?”

“只怕奴才说完后,爷会拂袖而去。”

“恕你无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乌玛禄再不说,反而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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