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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都退下了,乌玛禄坐起来看他:“我如今犯了你的忌讳,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呢。”

“你往外扔簪子,我就知道你知道我在监视你。”

乌玛禄纠正道:“是金钗。”

“行,是金钗。”康熙索性也坐起来了,扶了扶她的鬓发,“你不是素来只愿躲清净。”

“躲清净也会死在皇上手上。”乌玛禄冲他笑着,带点儿轻蔑,那句皇上,更像是在嘲讽他,她说,“如今呢,皇上是要杀了我吗。”

“怎么死,赐白绫,还是毒酒。”她刻薄道。

“你在挑衅我。”

乌玛禄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啊。”

她从前少有和康熙对视的时候,如今,却分毫不避。

康熙觉得有意思:“你不怕我杀了老四和十四?还是,你连乌雅家也不要了。”

乌玛禄闻言笑了起来,道:“我死了,哪管得了这些。”

她说话不堵他了,但透着一股不顾死活的劲儿,倒像是一心求死。

从前,她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顾忌着。

可她自从彻底想开后,过往的顾忌也就没了。

爱咋咋地吧。

康熙边笑边点头,他坦诚道:“我本来有这个打算。”

他打算把她送走了。

他终究舍不得她受伤。

可接下来,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受伤。

这世间,独他伤她最深。

他恶劣的笑着:“现在,我不愿意了。”

他说:“天上地下,咱们生死纠缠吧。”

他如同恶鬼,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她了。

他在她面前,总显得分外丑陋。

但是,无所谓了。

她是他的。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他都要纠缠她。

即便无法相逢,他也要用六欲链,用七情镯,将她拉到他身边。

他抱着她,恶狠狠的:“你永远别想挣脱我。”

乌玛禄懒得理他,索性闭眼休息。

康熙既考虑好了一切,便不再反复无常。

他放下了一切犹疑,待乌玛禄极好,倒有几分当年盛宠时。

宫里好的,总会挑一份送过去。

第二日,胤禛拜访太子胤礽,说了几句家常后,摒退众人,转述了乌玛禄为太子出的主意。

胤礽断然拒绝:“绝无可能。”

他冷笑道:“怎么,你也想争皇位?大可直说,何必使这些阴私手段。”

胤禛看着他,问道:“二哥与我相交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

胤礽略微沉默后,叹气道:“老四,真按这法子,我早就尸骨无存了。”

他挥手道:“行了,你回吧。”

胤禛沉默行礼离开。

胤礽心中不是滋味,他知道胤禛是在为自己好。

但胤禛不明白,他早已没有退路了。

他坐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派人叫来了阿保。

阿保行礼后坐下,同他商议后面该怎么办。

最后,阿保道:“太子爷还是要多和那些老大人联系,有了他们帮手。皇上也会有所顾忌,不好对爷下手。至于德妃所言,虽有道理,却不合时宜。”

胤礽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叹息道:“老四倒是好意,只是他这样的性子,帮不上我什么忙。”

阿保劝道:“贝勒爷是干实事的人,那些大臣虽曲意逢迎。但真正要办事儿,还得看贝勒爷。”

“也是。”胤礽笑道,“我对老四是放心的。”

这事儿,自有人告诉了康熙。

这宫中的一切,康熙都掌握在手中——狮王总会巡视自己的领地,掌握领地里的一切信息的。

只是,他大多时候并不计较。

他居于事外的,冷漠的,评估着他的每个儿子。

七月,行围。

康熙携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十八阿哥胤祄同行。

众人骑马打猎,好不快活。

康熙同胤礽之间气氛稍有缓和,胤禔看在眼中,有几分暗恨,但一时之间,也无办法。

只他隐忍了这些年,再隐忍一时半会儿,也不成问题。

他捏着手中串珠,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不会是太子。”

他看着营帐外的阳光。

终有一日,他会是那个太阳。

八月,十八阿哥胤祄在永安拜昂阿得了痄腮,中药西药都在吃,病情反复,时好时坏。

康熙闻言后,放弃骑马巡猎,回銮看视。

众大臣也不得不表露出面色忧沉的模样同行。

众皇子跟着回去,颇为担心的询问太医,十八阿哥病情如何。

太医也不敢说实话,只道他们尽力。

胤礽听完后,便想离去。

他们又不是大夫,等在这里有什么用?再说,生死这件事,又不是多几个人关心就可以改变的。

他看了看左右的一片哀色,便觉虚假至极。

他们这些大臣跟胤衸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为了讨好他皇父罢了。

真是虚伪得可以。

这时候,他越发怀念起他真诚的四弟了。

瞧瞧这左右,哪个比得上他四弟。

他并不觉自己冷血。

十八阿哥胤衸被记在荣妃名下。

他久不在后宫中走动,平日里也只给康熙和太后问安,与十八阿哥并无情分。此次能陪同康熙探病,已是看在那点儿微薄的血缘亲情了。

他在人群中等着,不耐烦显而易见。

康熙仔细打量着胤衸,抬头看向了胤礽,胤礽和他对上眼后,默默低下头。

康熙让众人退下了。

康熙留下胤礽,问道:“你不喜欢你十八弟?”

胤礽被康熙一手养大,他曾直把康熙当作父亲来看,和康熙说话都是直来直往,素无隐瞒。

只是索额图的死,让胤礽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的父亲是皇父,皇在前,父在后。

他对康熙再也无法坦诚相待。

他笑道:“不曾的事,儿子也颇为忧心十八弟。只是这里的大夫都不大好,我听说九弟素来和那些西洋人结交。儿子盘算着一会儿回去写信给九弟,让他推荐几个好用的来。”

“下去吧。”康熙没说什么。

胤礽退下。

康熙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胤衸。

他问太医:“他还能活多久。”

太医斟酌道:“臣等竭力而为。”

康熙悠悠叹息一声,时不待太子。

他本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废掉胤礽。

胤衸这事,是个意外,却也是那个合适的时机。

比他所设计的那些事,找的那些理由,更合适。

只要事情没有定下来,他就还可以犹豫。

然而胤衸这事,却在逼他做决定。

他真的要废太子吗?

他沉默着。

十八阿哥胤祄,终究没有活太久,因为药石罔效,死于九月初四。

康熙犹豫了很长时间,反而在得知胤衸死讯的那一刻,突然下了决心,做完决定。

他当即下令召见随行文武官员,齐集于木兰围场的布尔哈苏行宫。

他命太子胤礽跪下,历数其罪状。

说太子不顾兄弟情谊,在十八阿哥胤衸患病期间多有冷漠,不曾过问其病。

说太子近三十年前,在乌兰布通之战前夕,因自己生病,与三阿哥胤祉驰驿前迎。太子见他,无有丝毫忧愁的样子。

说,返京途中,太子每夜靠近他的帐篷,从缝隙向里面窥视。

康熙道:“如皇长子胤禔等诸皇子,不止一次上告,说太子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鲜不遭其荼毒。不仅如此,他还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

“朕念他年幼,不予计较,谁知如今越发欲分朕之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他说:“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淫乱。其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

康熙责骂着,不禁涕流。

他虽下了决定,但是亲眼见着自己同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走到了如今地步。又怎会不心中悲苦?

胤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怎么就跟他皇父走到这一步了?

他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倒地,被大臣急忙扶起。

康熙缓过气后,随后下令。

先惩办怂恿太子胤礽的官员。

继而废黜胤礽太子之位,下令将其拘禁,由直郡王胤禔看管。

康熙素知他二人面和心不和,但他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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