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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今生今世皆已荒芜,便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人总是这样的。

争名夺利,汲汲营营一辈子。

到头来,一死便万事皆空了。

太后平静的,邀请康熙留下用膳。

席间,太后和康熙聊了聊胤祺的事。

“胤祺府上,说是又要添丁了。”说到这里,太后叹了口气,“若是如意还在,恐怕也有孩子了。”

康熙沉默了会儿:“如意福薄……”

他并非真的不爱如意,只他向来知道,顾死的,也得顾活着。

如意终究已死,若是太后和德妃为如意久哀,损了身体,反而不值当。

康熙转了话题:“过些日子让胤祺那小子带府上孩子进宫瞧瞧您。人多,也热闹。”

“好。”太后应下了。

过得几日,和硕恒亲王胤祺同其福晋,带着府上孩子,进宫见太后。

小孩子一多,便热闹。

太后如今年纪大了,越来越爱热闹。见他们来了,忙笑着让身边伺候的小宫女端来点心。

她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甜的,但想着孩子们爱吃,让小厨房特意做的。

她瞧着孩子们多吃了两口,脸上便越发多了几分笑意。

胤祺陪太后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他近些时日瞧见的新鲜事儿。

他说:“府里的马难产,差点儿生不下小马。多亏管马的仆役里有个经验老道的,帮着生下一只牝马。”

太后惊了一下,听完后忙道:“该赏,该赏。”

“是,我让他以后专管马厩的事。又赏了十两。”

“这好。”

五福晋笑道:“前些日子,京西来了变戏法的,听说变得不错,好多百姓都去看了。”

“百姓的玩意儿,也就看个闹热。”胤祺道,“总归难登大雅之堂。”

太后笑了笑:“是这么个理儿。”

孩子们过来,行礼道:“皇祖母,我们想去御花园玩儿。”

这宁寿宫的确没什么玩儿的。

太后应允了。

胤祺和五福晋两人随侍在她身边。

岁月静好。

胤祺满意得很。

他不愿在是非里掺和,如今这日子,正是他想要的。

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活着,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他向来活得清醒,所以他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

即便额娘要让他去帮九弟,他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没当真。

哎呀,今天天气可真好。

另一边,胤禛查出户部尚书沈天生等串通户部员外郎伊尔赛等,包揽湖滩河朔事例额外多索银两一案。

此案涉案银两达六十四万余两,牵连的官吏多达一百一十二人。

胤禛略微沉默后,将此事结案陈词上交。

里间一五一十,没有错漏。

康熙拿到奏折后,独坐许久。

他深知,此事若追究到底,定然会杀得人头滚滚。

若他再年轻个十岁,他定然会追查到底。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胆气。

可他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近年多病,他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年头好活。

他怕只怕在,如果他下定决心追查,朝政动荡。若逢他崩逝,只会给后继者留下个烂摊子。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了。

可他已经老了。

他看着呈上来的档案,他的头脑再也没有这样清晰过。

大清需要一位铁血帝王,固执坚强,不会为私人情感所动的帝王。

唯有这样的帝王,才能扫除积弊。

那些仁弱的,与大臣交好的皇子,只会让这些弊端越积越多。

直到某一日,这个偌大的国家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弊端,于是整个国家分崩离析。

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大清基业。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毁在自己,以及自己后人的手中。

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这样清晰的认识到,胤禛已经是他所有选择中,最符合他要求的那个了。

他苦笑起来,德妃还真是给他养了个好儿子。

他既已经想清楚,便很快下了决断。

他手书了一份传位诏书,只留着玉玺未盖。

若是老四能够一直固执铁血,那么,这皇位给他又如何。

这大清江山绝不能断送于自己与自己后人之手。

他再一次的念叨着。

他将诏书放好。

随后,面对这次贪污案件,他下了诏书,只把希福纳革职,其余官吏则勒限赔款。

他对朝臣道:“朕反复思之,终夜不寐,若将伊等审问,获罪之人甚多矣。伊等皆肱骨大臣,为大清效力多年。纵有错漏,朕也念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伊等补上错漏就是。”

众臣磕头谢恩:“皇上仁爱。”

下了朝,有人和胤禛打招呼。

胤禛还了一礼,并不说什么,随后和胤祺离去。

回去的路上,胤祺问他:“四哥,你不高兴。”

胤禛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胤祺劝道:“四哥,你就是性子太过爱洁,容不得丁点儿污秽。可这世上哪儿有……没有一点污秽的地方。”

胤禛沉默不语。

胤祺劝道:“皇父如今施行仁政,对于诸事皆是重拿轻放。这哪是你我能劝动的。”

胤禛闷道:“我知道。”

胤祺知道胤禛就是这么个德性,然而相交多年,兄弟情分还是有的。

他劝道:“你呀,还是像我一样看开些,只管把小家过起来就是。”

胤禛闷道:“若是人人都像五弟你这样想,只管自家的事。这天下离乱起来,也就不远了。”

胤祺好心安慰他,被他这样一说,即便知道这就是胤禛惯常的品性,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

胤祺本就性格敦厚温柔,也说不出什么过激的话,却也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哦。”

胤禛心中有几分懊恼,他知道胤祺是为了自己好。

他本不是那个意思,但也不知怎的,话一出口便变了味儿。

他有些想要解释,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生怕多说多错。

他只好沉默着跟胤祺骑马回府。

胤祺到地儿后,行礼道:“四哥,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你府上叨扰了。”

胤祺转身进府。

小厮牵马从后门进。

胤禛看着胤祺的背影,几欲张口,却到底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只好继续沉默。

等胤祺进府了,胤禛才打马离开。

而此刻,八贝勒胤禩却被朝臣簇拥着出了宫门,同聚酒楼赴宴。

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在座官员没有一个不奉承奉迎他的。

宴会毕。

酒楼是九贝子胤禟所开,胤禟吩咐掌柜的记账,月末才好对账。末了,又取了上千两的银票给了胤祯。

胤禟道:“如今生意上周转不开,等过几天周转开了,我再给你府上送去些。”

胤祯有些不大好意思。

胤禟搂着他肩笑道:“咱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我的就是你的,你计较这些,我反而要不高兴了。何况这些年来,我也没少为八哥打点,你看我计较这些了吗。”

胤祯捏着钱,还是有几分抹不开面:“这……”

胤禟拍他肩道:“你四哥又不帮你,你额娘又不见你。咱们不帮你,还有谁帮你。”

“先把日子过起来。”胤禟劝他,“你又不善于做生意,府上花销也不小。你要不往家拿钱,弟妹心里也不高兴。顾着兄弟情谊,也得顾着家里。”

胤祯心中感动:“只你们真心为我。”

胤禟笑道:“你这说得哪儿的话?咱们是兄弟,不真心为你,还会为谁。”

胤禩这会儿送走了众人,回来了,听见二人对话,笑道:“过些日子你带着弟妹来府上,你嫂子记挂着你们,说是许久未见了。”

过得三五日,胤祯带着十四福晋去了八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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