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满朝文武皆负了朕!124(2 / 2)
于谦一直觉得,太上皇身边,有高人指点:土木堡一役前后,太上皇简直叛若两人!
只是太上皇回来后,于谦也遣人观察过,两名侍卫,哈铭袁彬回了兵部述职,太上皇身边,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太监。
还有一个进了尚膳监的年轻厨子。
看着都不像是老奸巨猾,能呼风唤雨的样子——
果然!
入京后,那幕后黑手,已转移了目标!
于谦拿起请帖,端详半晌,似透过眼前勉强称得上端正的字,看到了那个隐在幕后,将要把腥风血雨带入大明的罪魁祸首!
于谦冷哼一声,啪地一下把请帖拍到了桌上——
此宴,他去定了!
就让他来会一会这幕后黑手!
……
三更的梆子声刚刚敲过,整个京城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中,若从天上看去,房屋影影绰绰,没有半点灯光。
偌大的皇城亦是一片安静,坤宁宫,清宁宫,各宫的主人都已酣眠。
只有一处,仍灯火通明。
乾清宫,景泰帝的寝宫!
宫门旁的太监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困出来的泪。
心中忍不住腹诽,皇上也太勤勉了!
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看奏折都够稀罕的了,晚上回了寝宫,还熬到大半夜!
要是皇帝也能参加科举,估计状元都没旁人什么事儿了!
他正要往后退半步,靠着柱子偷偷歇一下脚,就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兴安大公公,从台阶下匆匆而上!
他忙站直身体,陪了个笑脸:“兴公公!”
兴安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擦肩而过,冲进了乾清宫中。
一路到了景泰帝书案前,从怀中摸出个请帖,紧张道:“皇上,东厂密报,井源宴请百官,三品之上,无一遗漏!”
“这是请帖!”
井源,又是井源!
若非他胡搅蛮缠,朕又怎么会被迫派出使团,接朱祁镇回家!
朱祁钰脸色铁青,旋即又笑了起来,“好好,也好,正好让朕看看,这朝中上下,到底有多少太上党!”
“一网打尽,到是省了不少功夫!”
朱祁钰不屑地拿起请帖,看了一眼——
他直接气笑,什么菜?皇后爱吃,他不喜欢?!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菜?!
做为朱祁镇身边的头号太监头子,兴安对此,早已打探清楚。
他主动为朱祁钰释疑:“就是今天夕食,陛下吃的那个翡翠包。”
朱祁钰气笑了,就这?
他怀疑的问道:“皇后喜欢吃那玩意儿?”
兴安迟疑着应道:“娘娘吃完,还打赏了厨子,应是喜欢吧!”
朱祁钰磨了磨牙,脸上挂不住了:“也就是说,朕赏了板子的家伙,皇后赏了银子?!”
整个尚膳监,都看了帝后的笑话呗!
汪氏真蠢妇也!
兴安讪笑两声:“那个,给陛下做翡翠包的,和给皇后做饭包的,不是一个厨子。”
朱祁钰:“……”
就……还行吧。
他一口气还没彻底松掉,兴安又道:“不过,给皇后娘娘做饭这位,就是上次来见陛下的那个林钧,给太上皇做饭的。”
朱祁钰瞳孔一缩,只觉所有线索都合上了!
林钧,太上皇之厨,受了朱祁镇的机宜,在井源府中,巧立名目,宴请群臣,讨论太上皇复辟之事!
当!诛!
朱祁钰冷哼一声,把请帖丢至了一旁,他的臣子们,怎么可能会为了一道菜,皇后爱吃皇上不爱,而跑去参加井源之宴!
去的,必都是太上党!
朱祁钰十分聪明地得出了结论,吩咐身旁的兴安:“你把参加了井源的宴席的人,名字都记一下!”
方便秋后算账!
不过现在,他可以先收一点利息。
“太上皇极喜欢树下乘凉?”朱祁钰淡淡地道:“去叫人把树砍了吧!”
“树密,易藏奸。”
木于墙中,也不过是个困,去了木,只剩人,才是囚。
……
两天后,朱祁钰难以置信地看着案头新鲜出炉的名单,嘴唇微颤,连出口的声音都有些走样:
“首辅陈循,次辅高榖……兵部于谦,吏部王直……”
“他们,他们……都去了?!”
兴安不敢抬头看朱祁镇的脸,轻声应道:“是,三品以上大员,去了十之八九,剩几个没去的,一个是坏了肚子,一个是老娘病重——”
兴安的声音,只有前半段进了朱祁钰耳中,后面半段,朱祁钰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只余一个念头:
满朝文武……皆负了朕!
朱祁钰的视线落到面前的奏折上,黄河又发水,各地告急的折子一封接一封,兖州府奏,“雨水泛涨,禾稼淹没,人民缺食,粮草无征。”
又有御史罗澄所奏,“徐州抵济宁一带,平地水高一丈,民居尽皆塌陷,老稚妻孥,流寓道路!”
朱祁钰殚精竭虑,调粮运米,收效甚微,已经连续数日夜不能寐了。
朱祁钰五指收紧,手中名单被他攥成一团,他的视线,又落在案上另外一角——
草原策!!
哈哈,他的好哥哥北狩一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说,还写出一份百年国策,定国基石!
此策一出,满朝轰动,文武百官皆对之赞不绝口。
朱祁钰仿佛看到了百年后,他和朱祁镇的历史评价,朱祁镇携草原策长驱直上,而他,被一个黄河泛滥直拖入阴曹地府!
朱祁钰重重地闭上了眼,胸口却依然觉得有些堵,喉头一股铁锈味道挥之不去。
半晌,他转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落到黄河报灾的折子上,染红了雪白宣纸,字迹都变得模糊泛红。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了兴安的惊呼声:“皇上!皇上!陛下不要有事啊!”
“太上皇刚刚传了御医!”
失去知觉前,朱祁钰不由想,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
老朱家两兄弟,前后脚叫了御医的时候,井源驸马府中一片歌舞升平。
群臣皆已入宴,看着桌中间摆放的烤全羊,一个个震撼不已,待井驸马为众人介绍这道菜乃是草原上伯颜王的最爱,一个个纷纷来了兴致。
等饭包出场,更是全场高潮。
群臣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吃法,一个个十分新奇地拣起白菜叶,又包上黄瓜香菜青葱——
香!真香!
皇上竟然不喜欢此等美味?!
群臣纷纷表示不理解,伸手又包起了第二个。
余下尚有七八道菜,就不一一赘述了,待酒至半酣,不少人从餐桌旁走开,彼此敬起酒来。
喝得面红耳赤的石亨,也笑容满面的向于谦走去。
正朝师兄走去,准备以厨师身份,问一下师兄,吃得可还行的林钧,脚步一顿,脑中无数画面涌出。
林钧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他单手撑在身旁椅子的靠背上,心绪乱作一团——
原来,师兄是这样死的!
“虽无显迹,意有之!”
一个“意欲”定了师兄迎立外藩之罪,史上可与之相提并论的,只有岳飞的那一个“莫须有”!
史书甚至只用了四个字来评价:
天下冤之!
林钧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后世的师兄,人如闲云野鹤,却总是带着几分意难平了!
林钧定了定神,看向了前方:师兄板着脸,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石亨不快。
这黑须到了膝盖的大汉,当初在京城保卫战中,因和侄子石彪的胡子只是长度不同,却同样彪悍,而被瓦剌人牢牢记住了。
林钧大概知道,石亨说了什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京城保卫战中,石亨战绩彪悍,被册封为侯爵,而于谦只得了个少保的头衔。
石亨还挺过意不去的,毕竟按照战役过程来讲,于代尚书,相当于总指挥,石亨,只是个前锋。
于是,石亨就好心好意地跑来跟于谦说,我做保人,担保大侄子,你儿子,做个官吧!
于谦那是什么人,眼里揉不进半点砂子的,直接就严辞拒绝:“石亨尔身为大明侯爵,领兵大将,却以权谋私,保举私人,当罚!”
这石亨哪受得了,好心好意拉扯你儿子一把,你说我以权谋私?!
以权给你谋私,你举报我?!
梁子结下,祸根埋下,石亨也成了想搞死于谦的人之一。
哦,对了,还有一个是他辛苦养成的角色,也想搞死师兄。
林钧苦中作乐地想着。
很难评,哪怕林钧是师兄的头号拥护,他也表示,师兄的这一波操作,真的很难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