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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老了,且膝下亦有嗣。再婚配,恐克妻,又何必害人矣。”刘大司空吐出心里的真话。

“听闻司空膝下一子,太荒凉了。”承平帝感慨说道。

承平帝说的随意,刘大司空心头一凉。不怪刘大司空小心眼儿,实在是承平帝膝下无嗣。

子嗣这问题,天子有心结。刘大司空可不想踩了承平帝的雷。

于是刘大司空转移话题,他一指素斋,先赞一番话。

“且食且食。”承平帝或许不在意刘大司空的转移话题。他也觉得胃口有了。于是帝王与臣子二人分餐用膳,细细品尝一回白马观里声名远扬的素斋。

神京城,内城,谷氏宅第。

谷秀娘去过一趟白马观,见了宋昭仪,尝一番素斋。尔后,便是得着宋昭仪的添妆归家。

“姑娘,大人回府了。”谷秀娘在库房里查看一番自己的嫁妆时。丫鬟莲香禀话道。

“爹回来了。”谷秀娘一下子没有看嫁妆的心思。

简单收拾一下,谷秀娘领着丫鬟去前院,去给她爹问安。

前院书房。

谷大顺落坐后,刚品一下春茶。他的闺女就来了。

“爹。”谷秀娘一进屋,一脸笑意,满面欣喜的唤道。

“闺女来了,坐。”谷大顺笑道。

父女二人,倒不客套。谷秀娘一见着她爹,先给说一说去一趟白马观的经历。

谷大顺一边听一边点头。待谷秀娘讲罢,谷大顺说道:“不错,我儿的生意越做越大。瞧着入了昭仪娘娘的法眼。”

“爹,如今才起步,哪算得什么大生意。”谷秀娘当然盼着自己的生意红火。奈何初涉水,大头还得盼后面。

“起步就好,后面更好。”谷大顺笑道。

“嗯,爹您这话,我就爱听。”谷秀娘畅快的笑一回。这是谷秀娘的真心话,她也觉得后面不出差子,应该会越来越好。毕竟这一些生意的背后全有靠山。

又或者说这些生意打的牌面是女子嫁妆事,让人议一议,也不过添一点脂粉钱。

一般二般的大人物是舍不下脸面来,肯定不会跟谷秀娘的生意搞竞争。

承平十三年,春。

越是临近婚事,谷秀娘越是态度淡然。或者说这一天等的太久,这熬着熬着就不那么的激动人心。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只道寻常亦是一种生活的美。

谷氏宅第,东院花厅。

“好茶。”丁芍药赞一句。

“姐姐喜欢,我差人送一些去姐姐府上。”谷秀娘提议道。

“不必太麻烦。待会儿,妹妹使人包一些予我就是。”丁芍药笑道:“往日吃茶,倒是不觉得有妹妹这里的味好。”

“姐姐喜欢,再好不过。”谷秀娘觉得吃茶这等事情,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好不好,看心意。

想归这般想,谷秀娘跟身边的丫鬟莲香吩咐一句。让莲香差人包了茶。

既然未来的大姑姐喜欢,谷秀娘当然不会吝啬。

二人吃吃茶,聊聊天。

丁芍药提一话,笑道:“妹妹,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添了好几回嫁妆。瞧着今年是一个好年份。指定亲朋旧友要成了许多桩的姻缘事。”

“那一定是良缘,要不然哪能让姐姐感慨一番。”谷秀娘顺嘴回一话。尔后,谷秀娘就从未来大姑姐丁芍药的嘴里听着几桩姻缘事。

旁的谷秀娘不在意,在听着袁三姑娘的名讳时。谷秀娘愣神片刻。

“姐姐,袁家妹妹的年岁跟刘大司空会不会差的太远了?”谷秀娘提问一句。

“是差了些。”丁芍药实话实说。

谷秀娘想说,岂止是差了些。依着二人的年纪,刘大司空跟袁三姑娘的爹是一辈人。

袁三姑娘嫁给一个跟她爹一样老的中年人,还是去当继室。给别人家的嫡子嫡女当继母。

这能是好姻缘?

这好姻缘的标准也太低了一些。

自古以来后娘难当。照顾好继子继女是本份,小辈学好了,也容易被人闲话是小辈亲生爹娘的血缘好,根子好,跟后娘哪有多少关系。

一旦对方有一点差迟。怎么看,那都会是后娘的黑锅。

“这一桩婚事两头都满意,哪哪瞧着,也是良缘。”丁芍药给出自己的答案。

“……”听着这话,谷秀娘不想说话。毕竟这是当事人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没有立场多舌。

承平十三年,吉庆日的前一天。神京城,内城,谷氏宅第。

“姑娘,大人请您去一趟书房。”丫鬟莲花禀话道。

“知了。”谷秀娘应一声。

简单整理一番仪容,谷秀娘领着丫鬟去了前院的书房。

待谷秀娘一来就瞧见她爹谷大顺正在看着两囗大箱子。

“爹。”谷秀娘走上前福一礼。

“闺女来了。”谷大顺招招手,指着两口大箱子说道:“来,瞧瞧,你四伯四婶给你添的嫁妆。”

“送嫁妆的行商致歉一番,说路途上遇着麻烦耽搁了。要不然,早上半月就应该送达神京城。”谷大顺还给谷秀娘解释一回,为何她生父生母的添妆会晚了时日。

“……”谷秀娘听着这一番话,她微微沉默。

想一想后,她走上前。她仔细的瞧过两口大箱子。里面摆着衣裳布料、金银首饰、帛书帛画等等。

看得出来全用功夫。至少是往谷秀娘喜欢的方向送礼。

“四伯四婶用心了。”谷秀娘当着她爹谷大顺的面,她只能这般讲一句。

“是啊,你四伯四婶用心了。”谷大顺赞同一回。

“给。”谷大顺又递一封书信给谷秀娘。

谷秀娘接过来,瞧着没有拆过的封口。她又沉默片刻。

这世道里有纸张,只是工艺不太成熟。制纸的成本很高。又或者说,在神京城生活好些年月。谷秀娘看懂一些东西。

对于士族门阀而言,土地是命根子,对知识的垄断一样是命根子。

利于传播知识的纸张出现了,当然也要利用。不过嘛,不会大面积出现。多半是一些大族私下用一用。

真正的知识,还是会记录于竹简与帛书。

有些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想谋其政。就得看拳头大小。

谷秀娘就是一凡人,她没资格没力量去改变世道。于是就只能在一些事情上装聋作哑。

“……”拆开信,谷秀娘阅读一回。看罢,她递给她爹谷大顺。

谷大顺没有拒绝。待看过一番后,谷大顺感慨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闺女,你四伯四婶还是心疼你的。”谷大顺说道。

“嗯。”谷秀娘轻轻应一声。

这一封信是谷秀娘生父写的。对于识几字的生父,谷秀娘了解。

当初让亲人识字就跟要老命一样。事实呢?

如今生父能写信。虽然写的字不是什么名家名迹,不怎么优美动人。一笔一划却是用心了。

一个中年人上进,他学会写信。他的动力是什么?

不为旁的,就为着给女儿写一封家书。要说不感动,那就太假。

可是这一份感动又让谷秀娘觉得太晚一点。

生父生母过继了她。

他们在礼法之下,不再是父女、母女。而是伯父与侄女、伯母与侄女。

承平十三年,春,吉日。谷氏宅第,东院之中。

谷大顺专门请来全福娘子替谷秀娘这一个将要出嫁的闺女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长久。”

“二梳梳到头,健康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多寿。”

“一梳梳到尾,金玉满堂。”

“二梳梳到尾,比翼双飞。”

“三梳梳到尾,白发齐眉。”

金福娘子唱着祝词。

坐于梳妆镜前,谷秀娘瞧着镜中的自个。新婚之日,盛妆于身。

谷秀娘瞧着那一个很美的自个,有一点陌生,又带着一点希冀。对未来,对夫君,她带着一份期待的。

可能原来以为不在意。这会儿她发现,她在意。

“吉时将至。”喜娘来迎新娘子,她一来,便给全福娘子福一福礼。

全福娘子回一礼。二人一起唱着祝词,一道搀扶着妆扮隆重的新娘子去前院正堂。

明明她是新嫁娘,谷秀娘却又觉得她在这等喜庆日子里。她就像是木偶一样任人摆弄。一切全为着一份祈福,一份礼仪。

谷秀娘觉得心里还有一份甜蜜,一份伤心。

甜蜜着前程漫漫,奔向欢喜。伤心着要离开谷宅,离开一直无条件宠着她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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