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官的表兄(2 / 2)

饭堂内,一张四角方桌上摆着胡饼,麦饭,这些都是军中常见的吃食,当然还有军中不常见的鸡肉,羊肉。

这倒像卢承康前世和朋友聚餐一样,看来礼仪就是从繁琐到简化而演变的。

二人相对席地而坐。

“弟,军中生活艰苦,先凑合一番,改日我请你去食肆。”

“表兄,这可比我在路上吃得好多了,能有这些就不错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吃不惯呢。”

冯滨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坛子,轻放在桌上,紧接着拿布擦掉了上边的浮土。

看这坛子上窄下圆,像是用来藏酒的,卢承康问道:“表兄,军中怎还能饮酒?”

冯滨摆摆手道:“这不是弟第一次来吗,当然要喝点,再说了,军府那些将军谁没偷喝过酒。”

“规矩有规矩的道理,我喝酒自然也有我的道理,要懂得变通,我们驻守关城,只要打仗不含糊就行。”一边说,冯滨一边拆封了坛子:“自从来这之后,我就没喝过酒了,就是怕耽误事。”

“今日无事,可以少喝一点。”冯滨先给卢承康倒了一碗酒:“军中喝酒,没那么多讲究,用碗喝就是。”

卢承康接过后,有些犯难,按前世来说,一提喝酒就是有求于对方。

而且他的酒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实在不怎么样,前世也就有这个原因,才导致他一直没有融入领导的核心圈子。

又听到冯滨说道:“这酒可是我一南方好友特意送来的宜城酒,弟可千万不要推辞。”

都说到这地步了,再推辞肯定说不过去了。

索性,卢承康端起碗对冯滨说了一番恭维的话,仰起头灌进嘴里。

曹植在《酒赋》里写得没错,宜城酒果然很醇厚,一碗下去卢承康就有些晕了。

“好!有勇气。”冯滨鼓掌大笑道:“身为男儿,酒量不行可以练,但喝酒时绝对不能畏缩。”

卢承康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缓了好一会。

冯滨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问道:“弟此行去长安算是吊唁?”

卢承康想起二叔的嘱咐,随即纠正道:“是奔丧,因祖母突然去世,操持下葬耽搁了一个月,这才启程。”

“老郡公去世还不到耳顺,真是可惜,我这走不开,弟到了长安一定帮我吊唁下。”眼看气氛不对,冯滨改变话题道:“对了,弟此次进京怎么不见叔父同去?”

“家父…”卢承康摇了摇头,扶额叹气道:“家父于三年前染病亡故。”

“啊!是我失语。”冯滨掩面摇头道:“发生此等大事,我这个当侄儿的竟然不知,真是不应该。”

“表兄不必自责。”卢承康道:“此事暂不宣扬还是祖母决定的,就是怕族中不轨之人窥视我家田产……”

“早知如此,上月姑祖母去世时我应该回去的,也能顺便祭拜叔父。”

“表兄公务繁忙,还要时刻提防边关,回不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卢承康道:“表兄也不用太过难过,死亡通常是不可避免的,而且祖母死前的心愿也完成了,此生也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弟竟然能看淡生死,真让我佩服。”说罢,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给卢承康行个礼。

二人交锋十几碗,一坛酒几近见底,当然,还是冯滨喝得多一些。

卢承康已经神志不清,仅凭意志力在坚持,但他看到冯滨也开始坐不稳,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这场“不对称喝酒比赛”总算该结束了,而且自己应该也不算判负。

“喝了这么多冯滨还没开口求人,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卢承康慢慢放松了些警惕,但他不知道的是,冯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接下来就该开始“胡言乱语”环节了。

冯滨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坐到了卢承康旁边,搂住卢承康肩膀将话题转到家庭上。

“弟啊,你说我这每天过的什么生活,妻、子都居住在长安,唯独我在这长平。”

“表兄可不要蒙我,你在这当关令也算掌握一方大权了,怎么不将表嫂和表侄接过来?”

“哎,你不懂,‘关令’都是下边人的随便说的,长平关就是个小关,根本就没有这职位。”冯滨伤感地说道:“我就是个普通的流外官,在刑部连话都说不上,和小吏没什么区别,都是受人驱使。”

尽管卢承康喝得迷糊,也搞清楚了冯滨的意思,随即应付道:“原来如此。”

得到这种答复,冯滨面色一怔,心中暗道:“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沉着的心计,将来发展不可估量。”

眼见卢承康密不透风,于是冯滨直切主题,说道:“我听闻弟于长安的卢承庆关系极好,是堂兄弟。”

“没错,我们同出于范阳卢氏北祖大方。”

“噢。”冯滨点点头,随后举起一杯酒,说道:“我有一事求弟,还望弟不要推辞。”

说罢,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竟真要找自己办事!看来古往今来的人都是一个样,毕竟喝多了好谈事。”

卢承康表面上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将耳朵竖得老高,逐词逐句分析冯滨的话。

“表兄有何事?”卢承康试探着问道:“只要在弟能力之内,一定尽力。”

“好…”冯滨一时激动,竟讲不出话来。

刚准备要说正事,突然,房门被敲响。

被打扰的冯滨烦躁不已,打开门一脚便踹了过去:“说,什么事?”

奴仆栽倒到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住,随即立刻抬头说道:“冯关令,军府唤你过去,很急!”

冯滨寒毛扎起,酒一下子醒了,这要是被军府发现自己大白天喝酒肯定得挨罚,现在只能尽快补救了。

“快给我准备两桶水,要凉的!”冯滨朝空气挥了两拳泄愤,嘴里不知还念叨着什么。

冯滨匆匆离去,临走时还没忘了交代奴仆带卢承康去厢房休息。

卢承康这边紧绷的神经也突然松了,闭上眼睛倚靠在立柜旁。

“这表兄,铺垫了这么久,连正事都没说。”卢承康在脑袋里复述着两人的对话,也基本推断出冯滨想求自己办的事了。

回房途中,阵阵热浪如同几滴残雨打在卢承康脸上,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总感觉现在的天气更热了,像着火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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