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薄暮冥冥(下)17(2 / 2)

“假衣!”宫紫一惊,转而惊喜道,“你不是要照顾念灵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杜无忧叫我来接应你们俩,我这不就来了吗?”假衣说着,蹲下身,检查起宫青的伤势,“而且念灵他,已经不行了……”

她的神色难免有些黯然,宫紫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犹豫了很久,始终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

“没事,我很好,我的爷爷在八岁的时候就离开我了。弥留之际,他曾对我说过,死不足惜,生才可贵……你别管我了,先看看宫青。”

假衣见宫紫状态不对,连忙笑道。

“这里有我,你来做什么?”劫往非瞥了一眼杜无忧,似还因他和宫紫的事而不满。

“师傅,您不在府中时,无忧自作主张,安排了一场好戏,此番前来是请师傅您回府上座的。”杜无忧神秘一笑,缓缓行礼。

“你小子,葫芦里又不知卖的什么药。”劫往非冷哼一声,再度看向宫青。

“伤得很重,所幸并不致命。”假衣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夜深了,药铺也大多歇了,我在山里有些爷爷遗留下来的外伤药,比很多名方还要管用。先前取用后,我又自己做了几贴。这里来回骑马不过一个时辰,我去一并拿来。”

宫紫盯着假衣那很极少有过的认真眼神,轻声道:“谢谢,一路小心。”

“谢什么谢,你们先带她回劫府止血。”假衣冲了出去。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信箭已发,速速离去。”劫往非赤霄收鞘。

劫府上下,灯火通明。庭院里,枫树下,站着不知多少四察中人。

门楣上的灯笼一晃一晃,泛着金黄色的光晕,照着他们的身影。每一位在京城中都是赫赫有名。

几人藏在劫府外的阴影中观察。

“这是……”宫紫率先开口。

“先从院后小门走吧,我记得出来时候留了门。”杜无忧转头就走。

“都跟上,师傅,尤其是您。”

劫往非挑了挑眉,见众人已折身绕到院后,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他们绕到后院,推门而入,劫往非锁好了门。他们穿过演武场的外的凉亭,跨过拱门。

宫紫把宫青送回房,劫杜二人守在门外。

院外,依旧能感受到喧闹声。劫往非抱胸,脸色阴晴不定。

“说说吧,你干的好事。”

“师傅,您贵人多忘事,是师傅您一早给四察中不少人传书,命他们在今夜在劫府待命,还说什么要整治内贼,要在今晚揭出名单。

“凡名单有人名者,皆以军法处置,知而不告者罪加一等。和无忧我又有什么关系?”杜无忧故作无辜道,开扇,扇面上多了一幅文王八卦图。

“谁给你的权利,动用我的信纸?”劫往非喝道,“我不是说了,这件事和你没有没关系!”

“往非,别生无忧的气了,信纸是我允许他用的。”

拱门后,劫夫人走出,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们。

“颂儿……这些事,你们又要插手干什么?”劫往非无奈道。

“怎么?就许徐焦那小子替你跑腿,不许不许我老白来帮你一把了?”

门外嗡声嗡气走进一个大汉,巡查白川。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捕察吕梁,护察郑西游,卫察昨日荷,左捕,右护,前护前卫,右巡。四察自辅察以上,十六辅察,四大察,一副四察长,除宫青与徐焦外皆列于此。

劫往非的眼角抽了抽,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快下令吧,劫大人。谁不知道,这一封信下去,那些从宫中插进来的老鼠屎肯定要往城外跑。”

“我们卫察这里已经全换上了自己人守城,就等他们上门。”卫察昨日荷率先开口道。

“昨妹妹你那不行,我们护察已经把皇城上下围成了个铁桶,你可别忘了他们不只会逃,可还会摇尾巴找主人!”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积压了数日的郁结终于得以缓缓释怀。

“虽然只是捉奸细,怎么感觉我们是在叛乱一样?捕察吕梁小声嘀咕道,“虽然还是要顺带威慑一下皇城……”

“想跑?晚了!你们捕察派出去的可比我们巡察还多!”白川拍了拍吕梁的肩。

“什么啊,明明是前辈您派出去的!”吕梁反驳道,“不过,如果是父亲,也一定会率先助拳的。”

众人的目光再度看向劫往非。

“你的身后,从不是空无一人,往非。”劫夫人的笑声依旧悦耳,“我去照顾阿青。”

“假衣去拿药了,你去吧。”劫往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剩下的事,交给四察。”

劫夫人走入。劫往非长叹一声,冰冷的晚风直刺得他喉咙发痒。

“想必诸位四察任务已经明了,我就不多言了。我只说一件事,这次抓住的奸细,全部带到城南无底狱去。吕梁,以后无底狱继续交由四察管辖,明白了吗?”

他的话似一巨石投入水面,惊起一阵阵浪潮。谁人不知,自文臣占下这座监狱,在里面坑害了不知多少四察义士。一片讨论喝彩声中,吕梁上前。

“第三十三代捕察,吕梁。定不辱使命。”

“谨记四察与皇城之间的事,不可殃及平民百姓。现在大家可以散了。”

众人散去,劫往非回头,杜无忧依旧在笑。

“我的徒儿,你可是把为师害惨了。”劫往非的话中更多的,却是欣慰。

“恭喜师傅,不仅借惩戒之口,肃清内部,团结了四察。而且四察接下来的这一番大动作也让神君一时举棋不定,让您救宫青一事显得无足轻重。这么说来,也算是一种平衡呢。”

“但今夜的事不知已牵动了京城多少人的利益,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胜利,今夜以后留下的烂摊子无穷无尽,平衡的天平早已经开始摇晃了,你又何谈平衡?”劫往非摇头。

“以师傅的手段,再度回归平衡只是时间问题,不然,您也不会冒死去救宫青了。”

“倒是会拍马屁,罢了,就当一回你的棋子。”劫往非神情复杂,“你这个人,太过聪明,须知聪明也会反要了你的命,若是我没有去救宫青,你又该如何收场?”

“不必担忧,我相信我的师傅。”杜无忧正了正色道,“其实,我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但与其他的棋子不同,我会自己走。”

“还有,徐焦没有来,我找寻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杜无忧接着道,“想不到,您会以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真相。”

“他有权利知道,我期待他的选择。”

说话间,宫紫走了出来。

“宫青怎么样了?”杜无忧问。

“清醒了些,假衣还没有把药送过来,师娘在照顾着她。”宫紫的脸上终于不再紧绷着了。

“让她再休息两天,工作的事,让无忧来代她。”劫往非命道。

“对了,宫青他在昏迷的时候嘴里总念叨着什么,我凑近了听了,只听清楚了个‘藏兵坊’。”

“藏兵房……步六孤韦……”劫往非念叨着,却毫无头绪。而他身边的杜无忧脸色一变。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杜无忧扶颔低吟着,似乎有所触动。

“无论如何,这些天你们都不要总出去了,神君的鹰犬爪牙无处不在,还是小心为妙。”劫往非向宫紫嘱托着,心里还在盘算着四察的事。

如今的局面,当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啧啧啧,想不到你竟还在这里藏了一手。”

“什么?”两人问。

“有个家伙,已经替咱们收好了烂摊子。这件事,或许还有新的转机。”杜无忧看向劫往非,“师父,弟子不敢瞒您,他指出的这条路大抵是死路,无忧并不愿意您去。”

“死路?我已不知走过了多少遍死路了。劫往非笑笑,只要他值得我一探,死路又何妨?”

“定是值得,可您的伤……”

“无碍,你来设计,你又什么时候见师傅我拖过后腿?带路吧。”

“我也去!”宫紫道。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