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1 / 2)

雨,在五秒钟内,将纯棉布料浇塑为一只大手,狠狠抓出她隐藏不住的罪恶性感,两点突起顶得BlueCompass字样扭曲变形。温映蓝头颅低垂,看着自己的身体。湿透了,真的是湿透了,湿得教人忘却羞耻,以为这雨是动情激素,合理把她的身体弄成一条色情鱼,乳头像鲜红鱼嘴挺翘着啜饮雨水。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是啊,这下连我们都得换衣服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杂混在落雨里。

浙浙沥沥、哜哜嘈嘈,节奏纷乱,她的心怦怦狂跳。

他说:「他们来了。」

她反射地抬眸。他同她一个处境,在雨幕里,湿透了……她脸蛋发热,眼神怯逃地挪闪。

「哎呀!怎么谁也没躲过这场雨!」葛维铎大叫着,跑上甲板,眨眼辨识雨中人影。

松亚杰惊讶喊道:「映蓝!我以为你进船舱了——」

温映蓝颤了一下,旋身,速往船舱入口跑。

「搞什么?霞跃!雨这么大,你不把仪器移进船舱里修,在这儿淋,是嫌坏得不够彻底吗?」葛维铎骂着。

「葛哥,这些仪器本就是水中用的,淋不坏。」景霞跃昂高嗓调,视线隐隐紧追没入主舱门的柔丽纤影。

「映蓝和你在这儿聊天聊到没躲开雨……」雨中,松亚杰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怪他。

景霞跃拨拨湿乱的发,唇角噙着习惯性的讽刺笑容。「是啊,她的心很大……对什么都好奇,看我拆修仪器,看出兴趣来,忘了还要去找荷庭——」

「映蓝就是这样。」松亚杰哈哈笑着截断他,转向舱门去,一面还说:「葛长官,我们换好衣服,再重聚——」

「行。」葛维铎答道,往接驳梯走,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命令景霞跃。「你也回母船换个衣服。这仪器是出借给温老师的,等会儿叫几个人搬进船舱,你再过来修。」

景霞跃颔首。「好。」晚点儿,他会走进这艘考古船核心深处。

卧室门关紧了,接着锁牢,温映蓝背过身,抵着门板,垂首喘息着,身上的雨水往地毯滴溜,水珠连成水痕弯绕着一串玉簪花。她徐缓蹲下,抹开水痕,越抹越无法消失,依稀,还嗅着浓郁扑鼻的香气。她摇晃一下头,抬眸望窗,这场雨实在太大,把一种危险感觉带进她脑海。怎么办?那些不需要这么多水的仙人掌科植物,会不会死?她有些忧愁,将脸庞埋进手心,雨水自她指缝渗漏。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这场雨剧烈而温存地打响她小小的舱窗。

「映蓝——」门外起居间传来松亚杰的叫唤。「你在换衣服吗?」探询语气趋近了。

「嗯。」温映蓝微声轻应,美颜没抬,嗓音在双掌闷回。

「你听起来有鼻音……」一道门阻碍不了松亚杰的敏锐,他说:「老师他们吃饭没那么快,你安心泡个热水澡,我等你。葛长官那边,我会请他自行先过去——」

「亚杰……」温映蓝摇摇头,语气细弱。「我头有点痛,想睡一下,你和葛先生过去,不用等我。」

门外安静着,无回应,松亚杰可能没听见她虚无飘渺的嗓音,毕竟不是人人都与景霞跃一样——听力眼力出奇好——能像鱼鹰看见水底岩缝中的鱼,将她看得一清二楚,每一根睫毛的曲度、每一片指甲的亮度、每一寸肌肤的色泽,她知道他看透她了,当然也听透她了……

「映蓝,我知道了。」松亚杰在门上敲两声,道:「你好好休息,别感冒。」

脚步声远去,舱门幽响交替而来。温映蓝抬起脸庞,反手抓着门把,慢慢站立,脱掉衣物和鞋子,光裸裸,躺入床被里。雨水的气味全给带进被窝了,她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这地方一点儿也不冷,天天像艳夏,偶来一场午后骤雨,水气也如同吸饱阳光,暖腻腻。当地人很少撑伞,他们享受烈日和暴雨,在港口闹区买卖各式各样热带水果,霸王梨做的冰淇淋,尝起来甜滋滋地,淋了莱姆汁的鲜木瓜,味道绝妙,她喜欢喝石榴汁,石榴是世上最古老的水果之一,据说神话里一个仙女吃了地府石榴,一年中有部分时间非得待在冥国,石榴知道这事,自责害了仙女,悲痛到心脏爆裂。

这石榴真是多情的水果……心很大吗——

她想起景霞跃说的话,双手压贴胸口,怦怦、怦怦的狂乱心跳仍没平定。有一天,她是不是也会像石榴那样爆裂?可她不因悲痛,而因兴奋。

舔舔唇,浓烈、复杂的气味还在。他的吻,有石榴汁的气味。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在他吻她、扯掉她颈后的比基尼系带时,安之若素地沈溺其中。她怪这场动情激素的雨,怪他们穿着一样的T恤,一样的棉质料,一样被雨水洗刷得透明透彻。所以,她也看见了、看透了,看透他起伏的胸肌、腹肌,隔着一层薄膜——比他晌午在海滩赤裸上身,更让人有堕落遐想。

不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她要去见荷庭!

温映蓝掀被跳下床,冲进盥洗间、衣物间,匆匆理好服仪,离开卧房,踏出起居间舱门外。

搭上BlueCompass公务车,她就后悔了。

「抱歉,映蓝——」葛维铎坐在驾驶座,对着后车厢的美人儿说:「委屈你坐这面包车——」

「葛哥,何必这么说,」副驾驶座的悠哉男人,正是温映蓝想回避的景霞跃。他说:「雨这么大,你若让女士坐那辆无篷吉普车,更是失礼。」又是「女士」、又是「礼」!他还真敢讲!恍若甲板上的事没发生过,或早遭这场大雨统统冲进海里去。

「是啊,葛长官,霞跃说得没错……」后座乘客之一——松亚杰也附和。温映蓝移回瞪着前座椅背的视线,对上松亚杰。他笑了笑,说:「况且,那辆吉普车有熄火的老毛病……」

温映蓝没告诉他,那个毛病已被景霞跃修好了。他真心地又道:「映蓝和我很感谢BlueCompass提供搭乘。」

「这样啊……」葛维铎低喃,看了看后视镜。

「谢谢你,葛先生。」温映蓝微点一下头,眼眸往窗外流转,不经意瞥着后视镜里男人的脸——只有眼罩的部分,一小角而已——以为他看不到,她挪开眼,却见他脸庞往后偏侧,斜挑的唇角露在前座椅背挡不着的间隙中。

摆明故意教人看清他伟大的存在——这酸腐的胜利者心态!温映蓝别开脸,转头的动作太过,发绺甩在松亚杰脸上。松亚杰低呼一声,脸边浮现红痕,探出手要抓她不乖的发,还没抓着,前座伸来一只手,横搁在他与温映蓝之间。

「把头发绑起来。」男人大掌上有条发带。

温映蓝睫毛颤了颤,暧昧的光线,使她辨识不出男人大掌上的发带是什么颜色……不,再眨眨眼,她清楚那是一条岔尾红色发带,手巧一点可让它在发上绽放漂亮花朵——

温映蓝猛然拿起发带。可恶的家伙偷她车上东西!

「你真周到,霞跃——」松亚杰抹着被甩痛的脸颊,一掌朝前拍拍景霞跃。「谢了。」

景霞跃淡扯嘴角。「荷庭应该不喜欢女人披头散发像疯婆子——」

「你说谁疯婆子?」这一怒问破除她亟欲回避的心防,美眸狠狠嗔睨他,纤指快速地将长发编成一条硬辫子。

景霞跃微笑,看着她发辫末端的红花斜开在她左胸前。「你很迷人。」他说了句,回身端坐。

温映蓝愣了许久,回神,瞅见重现后视镜边角的眼罩,随即垂眸,把视线调往窗外。

雨很大,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开始塞车了。一进入市集,车速明显慢下来。街景像一幅幅印象派画作,裱在窗框中。仔细听瞧,才能看出人影晃动、听出雨声中的叫卖。卖花少年戴着遮雨帽,手提竹篮,在龟行车阵中哼歌兜售鲜花。

有人摇下车窗,召唤那少年。「今天什么花?」

「月下香,您喜欢的,先生。」卖花少年熟腔熟调,发出对比阴霾雨天的清亮嗓音。

「全给我。」接着是花香充盈,好似把整个春天搬进车内。

「你想带这一篮花进餐宴?」葛维铎目光怀疑地看着景霞跃。

「总不能空手让温老师请。」景霞跃付钱给卖花少年。少年开心道谢,提早收工。

「温老师临时通知你一起过去,大概是要谢谢你前几天熬夜修好光谱仪,我想,他不会在意你空手——哈啾——」葛维铎打了个喷嚏,中断嗓音,揉揉鼻子,忘了要说什么,只见雨刷扫过,前方车影拉远。

卖花少年带来的好运——交通顺畅了!好吧,可以稍微忍受一下车里过浓的花香。

葛维铎换档踩油门,加速往前驶,绕过街头那一排雨天生意暴涨的算命摊,开上两侧有仙人掌科植物和圣母像的大道,犹若得到背荆棘十字架发愿该得的神助保佑,雨小了,阳光在云层中等待时机。

只要再几分钟,再几分钟就会到达荷庭所在的海岸餐厅。葛维铎的开车技术与他的潜水技术同等好,几乎可说是本能,走这么通畅的大道,一定很快!温映蓝眯着眼,额头贴靠玻璃窗。花香弄得她想睡,她从来不晕车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装好人让卖花少年不用冒雨冒险兜售,实情是要她像吸吗啡,舒服地醉软在自己喜欢的花香里。

「霞跃,你那篮花那么香,恐怕不适合带进老师的筵席——」路边出现空旷的沙滩景致,松亚杰扬声说:「总不能让大伙儿吃得一口花香情调。」

「亚杰说得有道理。哈啾——」葛维铎搭腔,再送一个大喷嚏。

景霞跃无所谓地笑了笑。「葛哥,你不会是感冒了吧?回去叫海英——」

「臭小子!」葛维铎抽了竹篮里的花束,敲打一下他的头。「老是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脑袋装什么啊?臭小子!」

景霞跃取回被拿走的花束。「这不是没有用的东西,葛哥。」他把花束朝后车厢递。「温小姐——」

温映蓝睁眸。「到了吗?」恍惚中对着窗外,她似乎睡著作了梦。

漫长海岸线串起一幢幢亮丽屋宇,海鸟停在凸出屋檐的木梁上,可以入菜的仙人掌占据屋角小花圃。吹海螺的小男孩欢呼雨过天青,卖小吃的货车重新拉篷做生意,泳装客从那些紫橘、萤光、绀蓝、鲜黄……宝石一般的屋子走出,穿越车道,步下海岸阶梯,重返沙滩玩乐。

他们的车开到了尽头——这一段海岸线的尽头——那幢建在英雄航海广场的「1492」餐厅,屋形像艘船,是本地最著名的海岸餐厅。

「到了。」一个声音在回答她。「荷庭就在1492。」

温映蓝陡然凝神,循声瞅望。一束绿茎穗状白花徐缓低降,落至她大腿,男人浑沈嗓音幽微地说:「送给你。」

她真正清醒是在关门声之后,美眸看向前座,已无人影,后视镜空荡荡,花香余味浅淡、浅淡地。

「映蓝,」松亚杰站在车门外。「下车了。」

温映蓝拿起花束,一朵小白花坠了下来,掉回她腿上,她欠身,纤指轻拨这朵脱离花序的小白花。

「映蓝——」松亚杰等着她。

温映蓝抬眸,美颜徘红,表情有些呆愣。

「怎么了?」松亚杰上车。「你刚刚睡着了,是不是还头痛不舒服?脚伤呢?没问题吧?需不需要我抱你?」

温映蓝摇摇头,将小白花拾进花束里,把手交给松亚杰,只让他牵着,步出车外。

弄得她心底乱糟糟的大雨停了,雨水从缅栀树叶片细细徐徐地滴垂,感觉这雨似乎还在下,不是真的停,是扎眼的阳光让她知道雨停了。走出路树遮荫,伸手挡了一下——午后两点的日照,空气里湿气未退,虹色偏光流闪于指缝,有些东西抓不住,消失得快。温映蓝下意识握紧松亚杰牵住她的大掌,松亚杰挑眉,看了她一眼,淡笑,配合她的慢步伐,缓缓通过旧时代航海家雕像前。

下过雨,擦鞋的生意特别好,广场周边排列整齐的红色擦鞋车上,都坐了客人,师傅们像站在裁判椅下的网球选手,正卖力地使每一双雨天泥泞的鞋恢复锃亮。

美眸这儿那儿流睇,她相当心不在焉,一会儿将脸凑近花束,停顿脚步好半响。

「要擦鞋吗?」松亚杰提问。

她瞳眸一闪,找到了——那个戴眼罩、提竹篮的男人,高坐在其中一架擦鞋车上,享受专业的服务后,他俐落跳下擦鞋车高台,付钱兼送一束花给擦鞋师傅。

「嘿!」他也瞧见她了,鞋尖晶闪地走过来。「进餐馆前,要擦个鞋吗?」他问松亚杰。

「也好。」话才说,脚下就踩中小水淫。松亚杰啧一声,苦笑。「就这么巧!」他朝景霞跃刚离开那台车走去。

「你呢?」景霞跃笑看温映蓝。

温映蓝冷眄他。「我不需要。」把手上花束往他竹篮里扔放,她扭头,迳自前往「1492」。

bbs.fmx.cn***bbs.fmx.cn***bbs.fmx.cn***

考古队的午餐聚会在二楼观海大厅,温煴包下午餐与午茶餐的时段。

温映蓝来的时候,大伙儿已吃过一轮,在现场演唱的轻松气氛中闲聊或跳舞。她站在大厅入口的雕花木柱旁,没马上进去,主要是受伤的左脚无预警地泛疼,也许是她定得太快,一心直想见荷庭,忘了善待自己的脚。

「这伤真有点麻烦……」懒洋洋的语气传来。

温映蓝慢慢旋身,想叫他别再跟着她。他没受伤,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大可走快超越她。她对上他的脸,红唇抿动,声音已经要发出。他的动作比她声音快,俐落抱起她,往楼梯平台待位小厅落坐。

「你干什么?」一陷进柔软的沙发,温映蓝慌了手脚。

景霞跃放下竹篮,蹲在她落坐的单人沙发前,撩高她的长裙摆,一掌托捧她的左脚,脱掉雅致的平底女鞋。「海英用防水绷带包扎你的伤,看来应该是没被雨水浸渗……」他说着,抬起俊颜。「很痛吗?」

温映蓝对上那深黑幽亮的眼,说不出话,摇摇头,低垂脸庞,看着自己的脚在他掌上小得不可思议。事实上,她的脚不小,穿三十八号鞋,在他掌中却像婴儿嫩足,露出绷带外的趾尖也奇红无比,真是怪事! 「要是发炎就不好了,你待会儿可别逞强与荷庭跳舞——」他这一说,她霍然缩脚。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