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雷吉赛（2）（2 / 2）
“有人包场么，这种小清新的调调，想必又是米莱狄那小子。”
酒吧老板猛地抬起头，透过店门传来的几丝浅薄的阳光，他看清了来客的面容。
一双洁白而傲然挺立的剑眉，一身怀旧风格的眼尾皮衣，一顶贴合脑袋的棕黄色貂皮帽，一根老旧的槐木手杖和亘古不变的白色马靴搭配牛仔裤。
最重要的，是那双无论何时都闪闪发光的眼睛。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雷吉赛学院现任执行校长——路易吉奥·菲德。
“你不应该在美国会见你那帮疯得没了人样的老战友们么？我还以为你会被路边的机车党碾死。”
酒吧老板低埋头擦拭着装香槟用的细笛形杯，头甚至都懒得抬那么一下。
菲德的马靴清脆地敲击在酒吧的木质地板上，满身的灰尘惹得老板皱起眉头，手上的力道也微微加重，受到剧烈摩擦的玻璃杯壁发出刺耳的尖锐鸣响。
“我提前回来了，怎么，我已经老得让你这破酒吧都不欢迎了么？”
菲德丝毫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他撩起背后因为沾染了尘土的燕尾，老顽童般地坐在了其中一张木制圆桌上。
老人的身躯还保留着青年时期的强壮，巨大的体重让与午后文艺少女处于同一画风的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欢迎，至少也把自己打理得干净些，另外，请不要坐在桌子上，那是你的学生们下午要坐的地方，”
酒吧老板无可奈何地叹息着，最后一只酒杯擦洗干净，他脱下腰间的墨绿色围裙，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我这次提前回来，是为了一个人。”
菲德摘下帽子，露出有些谢顶的脑袋。
“一个人？学生？还是教授？”
“学生。”
菲德点上一只雪茄，旁若无人地开始吞云吐雾。
“今年是多久来着？2015？”
“已经17年了，你这个深居简出的老家伙，丧失感知时间的能力对于神选者来讲可是很危险的。”
“17年了……”老板望着吧台后上锁的木制抽屉，感叹道：“看来我那些收藏了好些时候的宝贝们，又能变得更值钱了。”
“我不懂你那些老酒，但对于我们来说，今年是某个小家伙增值的时候，你能想象吗？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一个人就炸烂了现世的半个奥斯曼，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与菲德的兴奋不同，老板只是眯起眼睛，望着菲德吹出的一个个饱满烟圈：
“是啊，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八年了，他成年了。”
“可是菲德，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招来到底的是拯救我们于水火的救世主，还是彻底毁灭我们所有人的恶魔？”
“你可不要忘了，十八年前的那团太阳，活活烧死了多少人。”
门口挂着的风铃再度发出清脆的鸣响，透过磨砂玻璃的细碎阳光变得清晰，它们洒落在木地板上，有人打破了这个安静的下午。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们骗过头，望向站在门口的金发年轻人，笑意盈盈。
“校长，宙斯告诉我您回来了。”
米莱狄换上了一身挺拔的深红色校服，胸口处是象征着学生会主席的十字剑勋章。
“我刚坐在你预订好的桌子上抽烟，希望你别介意。”
菲德笑着用手指弹了弹烟灰，火星夹杂着烟灰在安静的空气里漂泊，在金色阳光下，像是一颗颗飞舞的荧光色碎片。
米莱狄坐在菲德面前的椅子上，他伸出手替校长拍了拍燕尾上沾染的泥土。
“您要是愿意旁听学生会的每周例会，我会很高兴的。”
菲德夹着雪茄的两根手指惬意地垂下，他和蔼地拍着学生会长的肩膀，戳穿了对方的客套话：
“不管怎么看，你今天的心情本就很不错，米莱狄，看看窗外的天气就知道了。”
米莱狄由衷地笑了起来，他听懂了菲德的弦外之音，也回想起了大一时候那个莽撞的自己。那时候的他，还曾因为不高兴引发过长达十天的连绵暴雨，最后校工部不得不为他特质了一副抑制神权的手镯，这才让天空重新放晴。
那副手镯已经很久没用了，但米莱狄一直珍藏着。
他忽然朝两位老人各自鞠躬，然后郑重地说道：
“既然今天二位难得共处一室，我便把自作主张地把学生会的议程提前告知二位。”
他轻咳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两位沉默的老人。
“雷吉赛学院第172任学生会会长米莱狄，代表整个校委会的意见，向两位校长申请改制。”
酒吧老板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一旁的菲德倒是对此有所语料，面色如常，只是重新叼起了雪茄。
米莱狄见两位校长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顾自地讲述道：
“我接管学生会后，对近十年的毕业生去向档案做了整理，并在宙斯的帮助下统计了数据，得出了一个值得重视的结论。”
“从2007年到2017年的十年间，雷吉赛学院的毕业生大部分流向学术部深造以及科研项目，与之相反，去往外勤部的毕业生数量逐年降低……从最初的28个百分点已经下降到了现在的不到15个百分点，严重缩水！”
菲德低下头看着桌面，他的思绪顺着阳光不住飘忽，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
“说说改制的想法。”
米莱狄立刻回应：
“每年的期末考试成绩将会由两部分组成，其中文化成绩仅占50%，剩余的50%，将会根据学生在学期内参加的外勤活动予以评分。除此之外，外勤部将会上涨对于兼职出勤任务的学生的资金补助和额外学分批准。”
“只是这些么？”
菲德吐出一口雪茄，烟圈在阳光下扩散，缓慢的消失在空气中。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米莱狄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菲德，“我希望能在校园系统上公开所有学生的神权评级，并举行举行每学期一次的代表各学院的团体排位战，以取代无人问津的运动会。”
“教授们最关心的学术研究和您推崇的良好校园氛围固然重要，但倘若雷吉赛的学生连独自应对狂信徒、回收神性造物和与神选者作战这种基本能力都不具备，那校史馆穹顶上那两个意为‘诛神’的汉字，我们担不起。”
米莱狄握紧拳头，一头金色发丝张扬，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正在瞄准猎物的雄狮，凶狠而沉静。
“我们是研究如何弑神的学院，我们的学生，总有一天要沾染同类的鲜血。我坚信唯有这样，‘雷吉赛’才不会名存实亡。”
“如果学生们有什么不满，所有的一切，都由我和学生会独自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