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34（2 / 2）

他们吃完饭，清水把碗刷了，就拉着张三道：“现在可以讲书法史了。”

张三顿了顿，说道：“书法史太长了，不好讲，我就简单给你讲几个书法家吧。”

清水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太多了我也记不住。”

张三道：“你猜猜中国第一位署名的书法家是谁？”

清水猜：“轩辕黄帝？”

张三道：“我靠，那是神话，那时候字都还没造出来，就有书法家了？”

清水笑着又猜道：“秦始皇？”

张三道：“快对了，是秦始皇下面的万人之上。”

清水立马抢答道：“是赵高。”

张三道：“恭喜你，答错了。”

清水又改口道：“是李斯。”

张三微笑道：“恭喜你，这次答对了。但是你开始说的赵高也不错，因为秦始皇是让赵高和李斯俩人去实行统一文字的，不过赵高的名声有点臭，他是个奸诈之徒，所以中国第一个书法家就只能是李斯了。李斯的小篆写得很漂亮。在秦朝统一天下以前，文字由夏商时期的甲骨文，到西周时期的金文，再发展到春秋战国时期的乱七八糟的各国文字，秦统一以后，官方文书就只能用小篆。为了便于区分，书法史上把秦统一以前的各国书体统称为大篆。但那些都没有留下书法家的名字，因而历史才给了李斯做中国第一人书法家的这样一个机会。”

清水哦了一声，又继续问：“还有么？”

张三道：“还有，你猜猜“书圣”是谁？”

清水道：“这个不用猜，我知道是王羲之，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就是他写的，我们高中的时候还背过这篇文章。”

张三夸赞她道：“真棒，那你再猜猜天下第二行书、天下第三行书都分别是谁写的？”

清水猜：“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我猜是李世民和宋徽宗。”

张三道：“靠，咋猜皇帝去了，有点离谱了。”

清水耍无赖道：“我不猜了，你直接给我说。”

张三道：“天下第二行书是颜真卿写的《祭侄文稿》，天下第三行书是苏轼写的《寒食帖》。当然这个到底是谁规定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家都这样说。我承认《兰亭序》确实写得很漂亮，但是我看过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和苏轼的《黄州寒食帖》，觉得写得不咋地，里面的字并没有太漂亮，其中祭侄文稿还有很多修改涂抹的地方，可以说是写得乱七八糟的。我给你在手机上找出来看，你看看。”说完，张三在手机上搜索《祭侄文稿》和《寒食帖》给清水看，清水瞅了两眼，道：“确实写得乱七八糟的，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的。”

张三道：“我们都是外行，外行看热闹，看不出来也正常。我之前听刘凤山老师讲过《祭侄文稿》，他大概是这样说的：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被誉为是天下第二行书，说他在书里表现了对侄子在安史之乱中丧生的悲痛，同时表现了对叛贼的仇恨，和誓死不降的决心。因此《祭侄文稿》是伟大的，颜真卿的民族气节可歌可泣，颜真卿毋庸置疑是伟大的书法家。假如这幅《祭侄文稿》不是颜真卿写的，是欧阳询写的，或者薛稷，或者一个名气不高的诗人写的，还会不会被评为天下第二行书，这是个问题。我不是说颜真卿不伟大，我不敢这样说，但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一幅字里还有这么的多情感。我希望你们真实的看待事物本身，不要人云亦云，这不是关于学书法，而是关于做人。我之前经常被学生举报，说我讲课容易污蔑先贤，我到现在还没评上教授，就是因为我这张嘴喜欢说实话，但领导经常找我谈话，让我不要经常说实话，让我管住嘴。我现在被教育得好了很多，很多不该讲的我都不讲。老师大概就是这样说的，我很喜欢这个老师，他上课很风趣。”

清水道：“听你这么说，他上课确实有意思，可惜我之前对书法不感兴趣，没有选过他的课。”

张三道：“你再猜猜‘楷书四大家’都是谁？”

清水猜：“颜真卿，柳公权，苏东坡，唐伯虎。”

张三道：“对一半，后面两个不对。楷书四大家是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但我觉得不是太准确，因为赵孟頫写的不是纯粹的楷书，他的楷书带有行体，算行楷。而且赵孟頫是元代的了，其他三个都是唐代的。我个人觉得应该把赵孟頫用褚遂良换掉，或者弄个楷书五大家，因为褚遂良的楷书写得非常漂亮，变化多端，堪称一绝，褚遂良没能上榜太可惜了。其实赵孟頫的字也非常漂亮，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据说他人长得也非常帅，堪称古今第一完人。元朝皇帝见了他夸赞他简直像神仙一样，因此三番五次邀请他到元朝来做官。后来赵孟頫见盛情难却，就答应了。他是南宋皇室后裔，却在元朝做官，这个行为让后来的很多人痛恨他，把他编入了贰臣传里，后来明末清初有很多书法大家甚至公开批判赵孟頫的书法尽显贰臣姿态。搞笑得很。”

清水道：“好吧，赵孟頫真是够悲惨的。”

张三道：“赵孟頫不算太惨，你刚刚猜的唐伯虎才惨，真实历史上的唐伯虎简直惨不忍睹。”

清水好奇地问道：“唐伯虎不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吗？就是点秋香的那个，他不是过得很好嘛？娶了八九个老婆还惨啊？”

张三道：“那是电影，真实的唐伯虎不是这样，真实的唐伯虎可能点过蚊香，但从来没点过秋香。真实的唐伯虎是这样的：唐伯虎十六岁考上秀才，不久就结婚了，结婚后不久，他爹就死了，他爹死了不到两个月，他妈也死了，他妈死了不到半年，他老婆也死了，又过了两个月，他儿子也死了。不到一年时间，他的亲人都相继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妹妹，他想给妹妹找个好的婆家，给她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但因为没多少钱，只能草草地把妹妹嫁了。结果她妹妹嫁出去不到半年也病死了。他那时大概和我们现在一样大，全家都死光了，这世上他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能想像此时他的内心的悲痛吗？”

清水啊了一声，她没想到真实的唐伯虎会是这样的，心里五味杂陈，叹道：“哎，原来真实的他如此可怜。他后来咋样了？”

张三道：“好在他有几个好朋友，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中的祝枝山和文徵明等等天天陪着他，安慰他，救济他，然后鼓励他去参加乡试，他去考了，结果中了第一名解元，你可能不理解解元是什么概念，举个例子，范进考了一辈子，中了个举人，而唐伯虎二十几岁去考，就中了举人中的第一名，他的名气一日千里，他因此又被称为：唐解元。他考上了解元，就开始幻想着去参加全国考试，考个状元。他过不久真去了，路上遇见了一个叫徐经的读书人，因为唐伯虎名气很大，徐经很有钱，就邀请唐伯虎一起进京赶考，唐伯虎当时有点飘了，就上了船。说徐经你可能没什么概念，但你一定会知道他的孙子，他的孙子叫徐霞客。唐伯虎和徐经一起进京，同吃同住，唐伯虎喝醉了逢人就说今年的状元非我莫属，这句话给他后面惹了大麻烦。徐经怕自己考不上，拿着钱带着唐伯虎去贿赂当时的主考官陈考程敏政。但这一切唐伯虎都不知道，他以为就是陪朋友去逛一圈，两见个人而已。那一年考试很难，大家都不会做，但偏偏唐伯虎和徐经做得很好，唐伯虎如愿以偿地考了第一名。当年和他们一起考的考生里，还有一个人你应该很熟悉，这个人是王阳明。王阳明那年就没考上。唐伯虎这个事情被举报了，随后皇帝开始调查，经调查显示查无实据，但徐经后来遭不住严刑拷打，翻供称程敏政确实收了贿赂，他确实知道考题。唐伯虎被徐经害惨了，弘治皇帝下旨唐伯虎徐经等人终生不得参加科考。这就相当于唐伯虎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了。这是唐伯虎遭受的第二个致命打击。”

清水骂道：“徐经真不是个东西，可把唐伯虎害惨了。”

张三道：“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他的第二任妻子知道了这个消息，明白跟着他此生无望了，就把他休了，和他离婚了。他刚经历了考场失意，想着回家让老婆安慰一下，然而老婆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把他赶出家门，和他离了婚。你可以想象这时的唐伯虎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从此之后，他就开始整日去歌舞场买醉，整日烂醉如泥。后来没钱了，他开始画画卖，他画了很多春宫图，因为春宫图好卖。在此期间，他又娶了一个歌妓为妻。他一生就娶过三个老婆。不过后来他的最后一任老婆因为天天忙着赚钱养他，结果累死了。”

清水问道：“他就这样过了一生吗？”

张三道：“不，后来宁王给他抛来橄榄枝，让他去宁王麾下当官。他觉得总算是等到了一个可以做官的机会，于是屁颠屁颠地上任去了。不过后来他发现不对劲，宁王招兵买马这是准备要造反。他是个聪明人，能看出来宁王不中用，于是开始装疯，他比较狠，直接在大街上开始裸奔装疯，宁王就此真的以为他疯了，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他借此机会从江西南昌裸奔回了苏州。后来宁王果然造反了，他精心预谋了十年的造反，被王阳明一个月就摆平了。但唐伯虎却因为曾在宁王麾下干过，他过去的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了。他回到苏州，就病了，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他的病也没钱治，过了几年惨兮兮的日子就病死了。这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唐伯虎真实的一生。”

清水听完唐伯虎的故事，心情沉重，道：“你说我俩以后的日子会不会也和唐伯虎一样凄惨？”

“应该不会，现在随便干个工作都能挣钱。”

清水想了想，觉得也是，脸上沉重的表情就消散了很多。

过了几天，李四在写小楷“实事求是”四字，清水见了，对李四道：“给我拿支笔，我也要写实事求是。”李四就给她拿了支毛笔。她坐着写了“实事求是”四个字，拿在手里问张三和李四：“快看快看，我写得怎么样？”

李四看了两眼，道：“哇，写得这么棒吗？看来你真的有学习书法的天赋，继续加油。”

张三夸道：“哇，写得还不错嘛，有棱有角的，有点意思了。”

清水被夸了之后，觉得很开心，于是她像得了妙法一样，决心要把毛笔字继续写下去。

但她从来不在自己的屋写，每次都要跑到李四的屋里去写，她说李四的屋里写毛笔字有感觉。每次写完字，她都要问李四和张三：“快看快看，我写得怎么样？快夸我、快夸我。”李四有时经常看都不看就夸她写得非常棒，她一看李四敷衍她，就用脚去踢李四，李四才抬头又认真看两眼，假装惊讶地对她道：“我去，进步这么大吗？都快要赶上张三的水平了。”

于是清水就骄傲起来了，她觉得张三写得也不过如此，她经常一高兴就口出狂言道：“我要继续努力写，我要超过张三，我要超过李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