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东海起兵诛贼河间失势18（1 / 1）

却说惠帝到了长安，政权被太宰司马颙所掌控。司马颙商议拥立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以及所有调停的办法，进宫禀报惠帝，惠帝当然依照他的提议颁布诏书。诏书说：

上天给晋朝带来灾祸，皇位继承人没有后续，成都王司马颖，在作为皇储时，政绩不佳，令四海之人失望，不能承担重任，让他回到自己的府第！豫章王司马炽，是先帝疼爱的儿子，美名日益更新，受到四海关注，现在立他为皇太弟，以振兴我晋朝。司空司马越可以晋升担任太傅，与太宰司马颙辅佐朕，司徒王戎，参与处理朝政，光禄大夫王衍担任尚书左仆射，安南将军司马嫚，就是范阳王。平东将军司马楙，就是东平王。平北将军司马腾，就是东嬴公。各自镇守本来的辖地。高密王司马略担任镇南将军，兼任司隶校尉，暂且镇守洛阳。东中郎将司马模，担任宁北将军，都督冀州，镇守在邺城。司马略和司马模都是司空司马越的弟弟。镇南大将军刘弘，统领荆州来镇守南方。其余的百官，都恢复原来的职位。齐王司马冏之前应该回到府第，长沙王司马乂轻易遭受重刑，可以封他的儿子司马绍为乐平县王，来供奉他的祭祀。近来战事频繁，耗费人力，供应宫廷的物品，减去三分之二，户调田租，减去三分之一，废除苛刻的政令，爱护百姓致力于根本，清平通畅之后，应当返回东京。此诏。

诏书颁布之后，又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兴。命令太宰司马颙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担任中领军，记录尚书事，兼任京兆太守，一切军国重要政务，以司马颙为主，张方为副。不管怎样和解，想要和睦宗室，稳固边疆，哪有这么容易呢？东海王司马越，先上表辞去太傅的职务，不愿意入关，高密王司马略，打算奉诏前往洛阳，偏偏被东莱的乱民，聚集起来攻打掠夺，连临淄都守不住，逃到聊城去守卫。司徒王戎，在张方劫持皇帝的时候，已经暗中逃到郏县，找地方躲避安身，而且年龄超过七十岁，怎么肯再出来冒险？当下称病辞官，不到几个月，果然病死。王衍向来狡猾，名义上接受职位，不曾西行。只有北中郎将司马模，前往镇守邺城，收拾残余，招募士兵守卫。过了一年是永兴二年，张方又逼迫惠帝，在洛阳颁布诏书，仍然下令废除羊皇后，把她幽禁在金墉城。不知道他和皇后有什么仇？留在洛阳的官员，不得已依照诏书执行。恰巧秦州刺史皇甫重，多年被困，派养子皇甫昌快马奔赴东海，向司马越请求救援。司马越因为东西距离遥远，不愿意出兵，皇甫昌直接前往洛阳。假传司马越的命令，迎接羊皇后回宫，就用皇后的命令，发兵讨伐张方，迎接皇帝大驾。事情发生得仓促，百官来不及考察，相继依照提议行事。不久查明是欺诈的阴谋，就杀了皇甫昌，把首级传送到关中。司马颙主张和平行事，不想长久劳顿兵马，因此请求派遣御史带着诏书去宣告皇甫重，命令他入朝在皇帝所在之处。皇甫重又不肯奉命。秦州自从被围困以后，内外隔绝，音信不通，就连长沙王遇害，皇甫商被杀等情况，也完全不知道。皇甫重问诸位御史的车夫，说我弟弟早就想来救援，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到？车夫回答道：“你的弟弟早就被河间王所杀，怎么能再生？”皇甫重听了脸色大变，也把车夫杀了。城中的守兵，这才知道外援已经断绝，群起杀死皇甫重，把首级装在匣子里请求投降。司马颙调冯翊太守张辅担任秦州刺史。张辅到任后，与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等人有矛盾，互相发起战争，最终失败死亡。了结皇甫重，并了结张辅，无非是把前文交代完整。这暂且放下不说。再说东海王司马越，既然不愿意入关接受职务，当然和太宰司马颙有矛盾，中尉刘洽，劝司马越前去讨伐张方，为迎接皇帝大驾做打算。司马越已经补充士卒、聚集车马，整顿军队，于是听从刘洽的话，向山东各州郡传发檄文，说应当率领正义的军队，向西讨伐有罪之人，迎接天子，返回旧都。东平王司马楙，先把徐州让给司马越，自己担任兖州都督。范阳王司马嫚和幽州都督王浚，也和司马越相呼应，推举他为盟主，联合军队前来勤王。司马越的两个弟弟司马腾和司马模，都担任地方长官，都归他哥哥指挥。司马越假托秉承皇帝旨意，改选各州郡的刺史，朝中官员大多前往东海，趁机攀附升官。在这样的乱世，为什么一定要做官？偏偏在赵魏交界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公师藩，独树一帜，前去攻打邺城。公师藩是成都王司马颖以前的将领，听说司马颖被废，心中很不平，于是自称将军，声称要为司马颖报仇，聚集了几万人，不管是凶悍的贼寇还是狡黠的胡人，都一并收用。当时有个羯人石勒，原名叫匐勒，音佩。先世是匈奴别部的小帅，因此称为羯。羯也是五胡之一。石勒寄居在上党，年龄才十四岁，跟随乡人到洛阳做买卖，在洛阳上东门长啸，恰好被王衍看见，不禁感到诧异。接着又对身边的人说：“这个小小的胡人孩子，就有这样的长啸，将来必定有不同寻常的图谋，会成为天下的祸患，不如趁早除掉为好。”于是派人去抓捕石勒，石勒已经提前逃走回去，没法抓到。过了几年，石勒强壮无比，善于骑马射箭，相士曾称赞他相貌奇特，前途不可限量。乡人嘲笑相士胡说。

正逢并州发生大饥荒，刺史东嬴公司马腾，采用建威将军阎粹的计策，掠夺贩卖胡人，充当军费。石勒也被掠夺，卖给荏平人师欢做奴隶。师欢让他耕作，身旁常常有鼓角之声，一起耕作的人，多次听到，回去告诉师欢。师欢觉得很奇特，对他特别优待，听凭他自由行动。牧师汲桑，和师欢家相邻，石勒得以和他往来交往，相互投合，并且纠集壮士，作为朋友伙伴，听说公师藩起兵，竟然和汲桑带领牧人，以及党羽几百名骑兵，投入公师藩的部下。汲桑开始让他以石为姓，以勒为名。石勒勇猛善战，愿意做先锋，接连攻破阳平、汲郡，杀害太守李志、张延，转战到邺城。邺城中的都督司马模，见上文。急忙派遣将军赵骧出去抵御，并向邻郡请求救援。广平太守丁邵，率兵救援司马模。范阳王司马嫚，也命令兖州刺史苟晞前往救援。两路兵马到了邺城，和赵骧合军抵御敌寇，公师藩自然胆怯后退，就是胆大包天、力气很大的石勒，也只得跟随众人撤退。石勒成为晋朝的后患，就是十六国中的一个敌寇，所以详细叙述他的来历。

司马模是司马越的弟弟，向司马越报告胜利的消息。司马越因为邺城没有危险，派军队向西行进，任命刘洽为司马，尚书曹馥为军司，监督军队前进。留下琅琊王司马睿驻守下邳，供应军需。司马睿请求留下东海参军王导担任司马，司马越也答应了。王导字茂弘，是前光禄大夫王览的孙子，年少时就有鉴别力，见识度量高远清新，向来和司马睿关系亲密友好，所以司马睿把他引入营帐，让他参与谋划。王导也倾心推奉，知无不言。后来成为中兴的名相，这里是伏笔。司马越留下这两个人，放心向西行进，驻扎在萧县，部下大约有三万多人。范阳王司马嫚，也从许昌出兵驻扎在荥阳，为司马越声援。司马越任命司马嫚兼任豫州刺史，调原来的豫州刺史刘乔，改任冀州刺史，并让刘蕃担任淮北护军，刘舆担任颍川太守。司马嫚也让刘舆的弟弟刘琨担任司马，只有刘乔不接受司马越的命令，发兵抗拒司马嫚，并且上书皇帝所在之处，一一陈述刘舆兄弟的罪恶，并且说他们协助司马嫚叛逆，应该加以讨伐等话。究竟刘舆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小子还没有叙述到，应该在这里说明。读者看过前文，应当知道在贾谧的二十四友中，刘舆和刘琨也曾经被列入。刘舆字庆孙，刘琨字越石，他们的父亲就是刘蕃，是汉朝中山静王刘胜的后裔。世代居住在中山，兄弟都有才华名声，京城曾流传着：“洛中人才济济，庆孙和越石。”两人相继担任尚书郎，只因为他们党附贾谧，已经受到当时人的指责。刘舆的妹妹又嫁给赵王司马伦的世子司马荂，司马伦篡位时，刘舆担任散骑侍郎，刘琨担任从事中郎，父亲刘蕃担任光禄大夫，一门都接受了伪职，更加丧失名声。等到司马伦被诛杀，齐王司马冏辅政，器重他们二人，特别从宽赦免，仍然任命刘舆为中书郎，刘琨为尚书左丞，转任司徒左长史。刘琨后来很有奇特的节操，叙述到前面的行为，是暗中为改过的人劝勉。到了这里被司马越派遣，不能让刘乔服气。刘乔因此归罪于二人，借以来鼓动众人。太宰河间王司马颙，正担心公师藩作乱，司马越又起兵，半夜里彷徨不安。想出两个计策，一方面起用成都王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军事，给他一千士兵，任命卢志为魏郡太守，跟随司马颖镇守邺城，安抚公师藩。一方面请求惠帝下诏，让东海王司马越等人，各自返回封国，不得起兵争斗。其实这是弄巧成拙，毫无益处。司马颖被司马颙所废，难免怨恨司马颙，怎么肯再为司马颙尽力？司马越已经出兵，自然不听从诏书的命令，仍然让司马颙没有办法。

恰好接到刘乔的书信，高兴得到一个帮手，就命令刘乔讨伐司马嫚，分散司马越的兵力，并且让镇南大将军刘弘，征东大将军刘准等人，帮助刘乔进攻。又派遣张方担任大都督，率领建威将军吕郎，北地太守刁默，聚集十万兵马，讨伐刘舆兄弟，一起在许昌会合。还让成都王司马颖，邀请以前的将领石超，出兵屯驻在河桥，作为刘乔的后援。范阳王司马嫚，得知消息，急忙向司马越告急。司马越就把军队转移到灵璧，援助司马嫚抵御刘乔。刘乔让长子刘祐率兵抵御司马越，自己率领轻骑兵进击许昌。最奇怪的是东平王司马楙，占据兖州，不派出一兵一卒，专门搜刮赋税，使得州县疲于奔命。兖州刺史苟晞，之前被司马嫚派遣前往救援邺城，此时率军返回兖州镇守，又被司马楙拒绝。司马嫚让司马楙调任镇守青州，司马楙不愿意调任，干脆改变当初的想法，和司马嫚为敌，违背了司马越的约定，竟然和刘乔结盟了。这一群反复无常的小人，哪能不混乱。只有镇南大将军刘弘，志在平息争斗，不想偏袒任何一方，特意分别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刘乔，一封寄给司马越，无非是劝他们消除怨恨停止战争，共同扶持王室。司马越和刘乔已经势不两立，哪里还肯听从？刘弘因为没有办法，于是快马向皇帝所在之处上表，陈述意见，大致说：

范阳王司马嫚，想要取代豫州刺史刘乔，刘乔起兵驱逐司马嫚，司空东海王司马越，因为刘乔不服从命令，讨伐他。臣认为刘乔承蒙特殊的恩宠，显著地担任州里的长官，自己想要在当时立功，来为国难献身，没有其他罪过，而范阳王取代他，取代是不对的，然而刘乔也不应该因为司马嫚的不对，擅自使用权威就讨伐，确实应该公开处死，来惩罚不恭敬。近来战争纷乱，猜疑灾祸产生，嫌隙在诸王之间构成，灾难延及宗室子弟，今天是忠诚，明天就是叛逆，反复无常，互相成为战争的首要人物，记载以来，骨肉之间的灾祸，没有比今天更严重的了，臣私下感到悲哀。现在边疆没有储备防备的物资，中原地区有百姓贫困的困境，而朝廷的大臣，不维护国家的根本，致力于平常的争斗，自相残害剥削，造成的危害更深。万一四方的夷族趁虚而入发生变乱，这也是猛兽互相争斗，自己被卞庄所擒获了。臣认为应该赶快发布明白的诏书，让司马越等人消除猜疑，各自保住自己的辖地。从今以后，那些有不接受诏书，擅自发动兵马的人，天下共同讨伐他。《诗经》说：“谁能拿着热的东西，而不用冷水冲洗。”如果确实冲洗，一定没有被烫伤的忧患，永远有泰山一样的稳固了。恭敬地陈述我的诚意，恳请采纳施行！

司马颙收到刘弘的书信，心意也稍有触动，但自己想到山东一带的战事，正成为自己的忧患，依赖刘乔作为帮手，怎么能反而给他加罪名呢？因此拒绝不接受。那刘乔已经加速前进，直接到达许昌城下，趁夜登上城墙。司马嫚来不及防备抵御，夺门出逃，渡过黄河向北去了。司马刘琨，正在去劝说汝南太守杜育，带领军队回来救援，看到许昌已经被刘乔夺取，也和兄长刘舆一起逃往黄河以北。只有刘琨的父亲刘蕃被刘乔抓住，刘琨思念亲人心情沉重，对主上忠诚深情，由于急切而产生智谋，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去劝说冀州刺史温羡，劝他把职位让给司马嫚。温羡倒是很慷慨，竟然把刺史的印信交给刘琨带回去，自己摘下官帽离职。乐得离开危险的境地。司马嫚得以进入冀州，又派刘琨到幽州请求援兵，幽州都督王浚，看到刘琨言辞忠愤，涕泪交加，也慷慨地顾念同袍之情，特别挑选了八百名精锐骑兵，跟随刘琨回来报告。刘琨又招募冀州的健壮士卒，得到几千人，击鼓前行南下，到了黄河边上，看到有几个营地驻扎着，就攻入营中。营中的守将，叫做王阐，是由石超派遣来，防守黄河岸边。他在黄河上逍遥自在，并不防备有战事，哪知道刘琨率兵突然到来，一时间来不及应对，立刻被刘琨突破营寨，想逃没有路，丢了性命。司马嫚听说刘琨得胜，也倾巢出动，作为刘琨的后援，相继渡过黄河。

当时成都王司马颖，因为洛阳有变故，趁机进入都城，不在河桥，事情见后文。只留下石超把守。石超看到刘琨的兵马杀到，仓促迎战，两下里厮杀了半天，不分胜负，不料司马嫚又率兵接着赶到，以多对少，顿时支持不住，逃往西南。司马嫚和刘琨怎么肯舍弃，骑马穷追不舍，石超的部众逃命要紧，沿途四散。只剩下亲随士卒一百多骑兵，保护石超飞奔。偏偏幽州的精锐骑兵，赶得很快，如同风驰电掣一般，不多时就追上了他，把石超围住，再加上刘琨从后面赶到，一声喊杀，众人一起动手，就把石超砍死了。砍得好。刘琨志在救父，来不及休息，又率领五千名健壮骑兵，趁夜攻打刘乔。刘乔正囚禁着刘琨的父亲，进占考城，夜间全城都在安睡。突然被喊叫声惊醒，起来查看城上，已经是火炬通明，外兵突然登上城墙，刘乔料想不能抵挡，慌忙逃走。刘琨的父亲刘蕃被囚在囚车里，没有人抬走，幸好留下，刘琨一进城，当然把刘蕃释放出来，父子重逢，非常欢喜。过了一夜，司马嫚也赶到，摆开宴席相互庆贺，喝酒后议论军情，刘琨进言道：“刘乔败逃，一定前往灵璧，与他的儿子合兵，我们的军队正应该去迎接东海王，夹击刘乔父子。刘乔如果能被消灭，就可以乘胜入关了。”司马嫚鼓掌称好。正打算派兵迎接司马越，忽然有侦察的士兵进营帐，报告说东平王司马楙，已经出兵屯驻在廪邱，司马嫚生气地说：“司马楙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这次来一定是接应刘乔，我应当亲自去攻打他。”刘琨起身说：“不劳烦大王亲自前往，我愿意承担这个任务。”司马嫚回答道：“你去很好，再让田督护帮助你，可以吗？”刘琨应声遵命。司马嫚就命令督护田徽，和刘琨一起去，步兵骑兵各几千人，快要到达廪邱，已经接到侦察的骑兵来报，司马楙害怕作战向东回去了，仍然回到兖州去了。贪生怕死的人怎么经得起一战。

刘琨就派使者报告司马嫚，自己和田徽直接前往灵璧。一天，走到灵璧附近，又有侦察的骑兵报告，刘乔父子，合兵打败了东海王的军队，追到谯州。刘琨就回头对田徽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赶快去救东海王。”说完，指挥军队急速前进。到了谯州，正赶上刘乔父子，耀武扬威，驱赶追杀越军。刘琨大喝一声，率先杀过去。刘乔的儿子刘祐看到有来兵，持刀迎战，刘琨仗剑相迎，大约有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田徽指挥众人上前，突然冲入刘乔的军队，那东海王司马越，听到后面有战斗的声音，回头一看，看到有“刘”字的旗号，料想是刘琨等人来援救，也回兵来战。两路军队夹攻刘乔，刘乔阻拦不住，正在着急，刘祐担心父亲有失，舍弃了刘琨，回马保护父亲，忽然斜刺里戳来一槊，正好刺中刘祐的肋部，刘祐忍痛伏在马鞍上，兜头又劈下一剑，削去脑袋，坠死马下。这一槊是被田徽从旁边刺入的，一剑是刘琨顺手劈下的，两人结果了刘祐的性命，司马越越发精神焕发，一同去杀刘乔。刘乔哪里还敢抵挡，夺路逃跑。部众有的战死有的溃散，只剩下五百名骑兵，投奔到平氏县中，才得以幸免。不听刘弘的话，白白送掉长子的性命。

刘琨和田徽，与司马越相会，司马越慰劳他们非常周到，于是进军屯驻在阳武，直指关中。幽州都督王浚，又派遣部将祁弘，率领鲜卑乌桓的骑兵，前来帮助司马越，愿意作为先锋。于是兵威大盛，浩浩荡荡，杀向长安。张方屯兵在霸上，只派遣吕郎去占据荥阳，自己逗留不前进。刘弘因为张方残暴，料想司马颙必定失败，于是写信给司马越，愿意接受他的指挥。刘准也按兵不动，眼看关中大为震动，人心惶惶。司马颙听说刘乔败回，还想让成都王司马颖，从洛阳抵御司马越，阻止他西行。司马颖已经进入洛阳都城，当然不接受司马颙的命令，究竟司马颖如何进入洛阳，等我说明原因。当时留在洛阳的官员，还和关中传达消息，所有的诏书旨意，大多遵照执行。忽然有玄节将军周权，假称接到诏书，恢复羊皇后的地位，自称平西将军，意图讨伐司马颙。洛阳令何乔，查明是欺诈的阴谋，率兵杀死周权，又把羊皇后废黜禁锢，报告皇帝所在之处。司马颙因为羊皇后忽废忽立，终究是后患，干脆派遣尚书田淑，拿着一道假诏书，赐羊皇后自尽。留台校尉刘暾等人，不肯照办，就让田淑奉还表章，极力保护羊皇后，大致说：

接到诏书，恭敬地阅读感到惶恐不安，臣按照古今的书籍，亡国破家，毁坏丧失宗庙，都是因为触犯众人违背人意所导致的。自从陛下迁徙，旧京城空虚，众人悠悠，无所依靠。家家有踮起脚跟盼望的心思，人人想念皇帝的车驾声音，盼望大德，放下兵器回归农田，而战争纠缠不解，处处都有战事，难道不是好人不来，人心猜疑隔阂的缘故吗？现在宫阙毁坏，百姓惊惶，正应该用安静来镇抚，而大使突然到来，赫然拿着毒药，要去金墉城，内外震动，认为不是圣上的意思。羊庶人的家门残破，被废弃空放在宫中，门禁森严，如同隔绝天地，没有机会和奸人勾结作乱。众人无论聪明还是愚笨，都认为不是这样，刑罚的文书突然到来，罪行不值得这样的惩罚。人心一旦愤怒，容易导致动乱。杀一个人而天下人喜悦，是宗庙社稷的福气。现在杀一个困窘的人，而让天下人伤心悲惨，臣担心凶恶的小人趁机，胡乱生出变故。臣愧在掌管京城，观察众人的心思，实在已经忧虑很深，应当忍耐。谨慎秘密地奏报，希望陛下再和太宰仔细商量，不要让远近的人疑惑，受到天下人的诽谤，国家幸运！臣民幸运！

司马颙看了表章大怒，命令吕郎从荥阳带兵，进入洛阳抓捕刘暾。刘暾自己担心惹祸，已经先一步逃到青州。成都王司马颖，恰好到达河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进入洛阳，关闭城门抗拒吕郎。吕郎只好退去，羊皇后才得以免死。不如死得干净，免得后来出丑。司马颙不能如愿，又因为司马越的军队逼近，多次传诏书，催促司马颖攻击司马越，司马颖始终不回应。司马颙急得没办法，无可奈何想出一个计策，想要和司马越议和。司马颙有妻舅缪胤，曾经担任太子右卫军，缪胤的堂兄缪播，又是中庶子，当东海王起兵的时候，两人打算为司马颖调停，到司马越那里进言说让司马颙奉皇帝回到洛阳，约定和司马越分陕而治。司马越向来敬重两人的才望，倒是委屈自己听从，让两人回报司马颙订立约定。司马颙也想要依照约定，偏偏张方坚决阻挠，严厉地对司马颙说：“关中是地形有利的地方，国家富有军队强大。大王挟持天子来号令诸侯，谁敢不听从？为什么拱手让人，甘愿被人控制呢？”司马颙因此中止。

司马颙有参军毕垣，经常被张方侮辱，怀恨不休，屡次想要设法陷害张方，到了司马越的军队相逼，得以趁机对司马颙说：“张方长久屯驻在霸上，徘徊不前进，一定有别的阴谋。听说他帐下的督郅辅，屡次和他秘密商议，为什么不召他进来询问明白，首先除掉祸患？”缪播和缪胤，还留在关中，当时也在旁边，也趁机插话道：“山东起兵，无非是因为张方一个人，大王如果杀了张方的首级来向山东谢罪，东军自然会退去了。”司马颙不禁耳根子软，就派人去召郅辅。郅辅原本是长安的富人，张方贫贱时曾经得到郅辅的资助，所以引为心腹，这次应召进入营帐，毕垣在营帐外等着，就握住郅辅的手，引到密室，附耳对他说：“张方想要谋反，有人说你确实知道阴谋，所以大王特地召见询问，你去见大王，将如何回答？”郅辅惊讶地说：“我确实没有听说张方有谋反的阴谋，怎么办？”毕垣又假装吃惊地说：“不要骗我！”郅辅对天发誓，表明自己没有欺骗。毕垣说：“平素知道你真诚，所以特地相告，张方谋反是事实，你果然不知道，那就算了，但大王现在问你，你只应当应声称是，不要惹祸。”郅辅点头进入营帐，拜见司马颙。司马颙就问道：“张方谋反，你可知道？”郅辅回答了一个“是”字。司马颙又说：“立即派你去取张方的首级，你能行吗？”郅辅又回答了一个“是”字。司马颙就交给一封亲笔信，让郅辅送达张方，顺便取张方的首级。郅辅连答三个“是”字，退出见到毕垣。毕垣又说：“你想要获取大富贵，就在此一举，不要再误事。”郅辅匆匆回到张方的军营，当时已经黄昏，郅辅佩刀进入营帐，营帐下的守卒，因为郅辅是张方的心腹，丝毫没有怀疑。张方看到郅辅回来，问是什么事？郅辅递过司马颙的信，张方在灯下打开信函，正要详细阅读，没想到郅辅拔刀砍向张方，“砉”的一声，张方的首级落地。郅辅拾起张方的首级，快步走出，竟然去向司马颙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