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中流击楫百战河南众丑32(1 / 1)

却说刘粲是刘聪的长子,年少时也聪慧俊逸,具备文才武略。自从担任宰相后,独断专行,作威作福,疏远忠诚贤良之人,亲近奸佞之徒,任性严苛,拒绝劝谏,掩饰过错;喜好兴建宫室,罗列众多妻妾,相国府仿佛皇宫一般。等到继承皇位,毫无悲伤的神情。刘聪的皇后靳月华,得以尊为皇太后,樊氏号称弘道皇后,宣氏号称弘德皇后,王氏号称弘孝皇后,这四位皇后都正值妙龄,未满二十岁,面容都很整齐,模样也都很轻狂,这次刘聪已死,眼看这四位寡妇,耐不住守寡,好在继位的刘粲能体贴入微,善于代替父亲操劳,一个人周旋在四位皇后之间,夜以继日,依次与她们私通,妇人们本就水性杨花,乐得屈就,一起寻欢作乐。刘聪只与一位皇后私通。刘粲却能与四人私通,确实是青出于蓝。但刘粲已有妻室儿女,难免多有怨言,刘粲于是立妻子靳氏为皇后,想必又是靳准家的女儿。立儿子刘元公为太子,大赦境内,改年号为汉昌。

司空靳准,暗中怀有异心,悄悄对刘粲说:“我听说诸位大臣想要效仿伊尹、霍光的旧事,准备先杀太保,接着杀我,另外推举大司马来统摄政务。陛下如果不先谋划,我担心祸事不远,就在早晚之间了。”刘粲惊恐地说:“恐怕没有这种事,不要猜疑!”靳准怏怏不乐地退出,担心刘粲转告诸位刘氏宗亲,反而导致自己被杀,于是急忙与太后皇后商量,教她们趁机进谗言。两位皇后都是靳家的女儿,当然唯命是从,趁着刘粲入宫寻欢作乐,就说诸位刘氏如何谋划,如何要废黜君主,虽然是无端捏造,但一经她们巧舌如簧,竟然让人觉得句句像是真的。靳月华尤其善于耍刁,对着刘粲,呜咽着说:“宗室大臣们密谋废立,无非是因为嗣君私通的事而起,嗣君想要逃脱此祸,希望不要再到臣妾宫中,臣妾愿与陛下生离,希望能稍稍安宁。”各位看官想想!刘粲与靳月华,已经如胶似漆,融为一体,哪里还能分开?经这一刺激,于是不管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就毅然下令,收捕太宰上洛王刘景、太师昌国公刘顗、大司马济南王刘骥、大司徒齐王刘劢等,全部斩首。刘骥的弟弟车骑大将军吴王刘逞,也受牵连被诛杀,只有太傅朱纪、太保呼延晏、太尉兼尚书令范隆,出逃到长安。

刘粲又大规模检阅上林苑,谋划讨伐石勒,任命丞相刘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镇守长安。授予靳准为大将军,总领尚书事务。靳准暗中嘱咐内侍,让他们劝刘粲在后宫安闲享乐,凡是军国大事,都交给大将军裁决。刘粲正流连于四位美人之间,倚红偎翠,巴不得有这样的良臣,代替自己处理国事,好让他安心纵情享乐。哪知道靳准怀着坏心思,暗中图谋不轨,等到大权在握,就假托刘粲的旨意,任用堂弟靳明为车骑将军,靳康为卫将军,仿佛王衍的三窟。所有宫廷的守卫,都归兄弟三人节制,于是决定作乱,整顿兵马准备行动。金紫光禄大夫王延,德高望重,向来有很高的声望,靳准想拉拢他作为帮手,派人去和他商议。王延怎么肯参与叛乱,并且打算入宫告知刘粲,途中被靳康劫持,送到靳准那里。靳准把王延拘禁起来,当即率领兵马入宫。宫中无人阻拦,任由靳准等人闯入,直接登上光极殿,派人捉拿刘粲。刘粲还在太后宫中,和靳月华饮酒调情,突然看见甲士闯入,还以为是同宗发难,躲到床下。甲士喊道:“司空有令,请主上升殿!”刘粲听到“司空”两个字,不等被抓捕,就大胆出来,跟随甲士进入殿中。哪知道靳准竟然坐在御座上,瞪着眼睛呵斥刘粲,说他种种荒淫暴虐的行为,罪不可赦,刘粲这才感到慌张,双膝跪下,叩头求饶。女婿向岳父磕头,理所应当,可惜这岳父不肯留情。靳准不理睬,竟然命令左右,将刘粲刺死,一面拘捕刘氏的眷属,无论男女,不论老少,都在东市屠杀,只留下靳太后和靳皇后二人。挖掘刘渊、刘聪的陵墓,将刘聪的尸体枭首示众,焚毁刘氏的宗庙。靳准与刘氏没有仇恨,却如此残忍狠毒,这必定在冥冥之中,另有一番因果。此后整夜鬼哭,声音传到百里之外。只有征北将军刘雅,得以出逃到西平。靳准自号大将军汉天王,自定制度设置百官,召见汉臣胡嵩说:

“从古至今没有胡人做天子,现在我将传国玉玺交给你,你可以送还给晋朝。”既然屠杀了刘氏,却不愿意称帝,靳准难道不是太愚蠢了。胡嵩不敢接受。靳准又生气起来,立刻下令杀了胡嵩,另外派人出使司州。司州还有晋朝的属地,由河内太守李矩,升任刺史,听说汉使到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到相见时,来使对李矩说:“刘渊这个屠各(注:前文有解释)小丑,趁着大晋内乱,趁机起兵,假称天命,致使两位皇帝在北廷幽禁而死,现在由靳大将军汉天王,为晋朝复仇,屠灭刘氏,谨率领众人扶侍先帝的灵柩,请您代为上奏!”李矩于是飞速上奏元帝,派遣太常韩胤等人迎接灵柩。韩胤还没到平阳,那刘曜、石勒等人,已经合兵攻打靳准,眼看战火纷飞,不便进行。靳准悄悄住在宫禁之中,越级提拔亲信,铲除异己,仍然将王延释放,任命他为左光禄大夫。王延怒骂道:“屠各逆奴,我怎肯做逆臣?快快杀了我!并且挖我左眼放在西阳门,右眼放在建春门,好看相国大将军入京,一同诛杀逆贼!”靳准当然大怒,把王延杀死。

相国刘曜,从长安发兵讨伐叛逆,大将军石勒,也率领精锐五万人,率先讨伐靳准,占据襄陵北原。靳准多次派兵挑战,石勒坚守营垒不动,写信给刘曜,愿意会师一同进军。刘曜行进到赤壁,正与呼延晏、朱纪、范隆相遇,他们报告了平阳的惨状,并且说刘曜的母亲和兄长,也都遭到杀害。刘曜不禁大悲,发誓要报亲仇。呼延晏等人于是请求刘曜即皇帝位,说:“国家不能一天没有君主,应当先加尊号,维系众人的期望。”刘曜就依照建议,在赤壁设坛,举行即位典礼,大赦境内,只有靳准一门不在赦免之列。改年号为光初,让朱纪兼任司徒,呼延晏兼任司空,太尉范隆以下,各自仍任原职。派遣使者拜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进爵为赵公。石勒进攻平阳,收降羌羯人民七万多人,都迁徙到自己所属的郡县。刘曜也传檄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进军屯驻汾阴,作为声援。靳准听说两路进兵,恐怕不能抵挡,于是派侍中卜泰,拿着皇帝的车驾服饰,送到石勒营中,情愿讲和。石勒将卜泰囚禁送到刘曜营中,刘曜解开卜泰的绑缚,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先帝末年,实在扰乱了伦理纲常,司空仿照伊尹、霍光的旧例,让我得以登上大位,不但没有罪,而且有功;如果能早早迎接皇帝的灵柩,应当把政事托付给他,何止是免死?你可以为我进城,详细传达这个意思。”卜泰于是离开,返回报告靳准。靳准已经杀害了刘曜的母亲和兄长,担心刘曜未必会相容,因此犹豫不决。正逢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与将军马忠等人,刺杀靳准,推举靳明为盟主,再派卜泰捧着传国的六方玉玺,献给刘曜。刘曜高兴地对卜泰说:“让我得到这神玺,建立帝王大业,实在依赖你的力量。”因此厚待卜泰,嘱咐他返回报告,答应他归降。

石勒听说卜泰拿着玉玺投降刘曜,不曾向自己报告,于是不禁大怒,增兵攻打靳明。靳明出战多次失败,环城固守,并且派人向刘曜求救。刘曜派刘雅等人接纳投降,靳明率领平阳的男女一万五千人,投奔刘曜的营地,不料刘曜变了脸色,等靳明入见时,一声呼喝,就把他双手绑住,推出斩首,并且将靳氏全家诛杀,就连靳太后、靳皇后等人,也全部被杀。只有靳康的女儿,容貌出众,被刘曜所羡慕,打算纳为皇后。女子慷慨激昂地说:“陛下既然诛杀了我的父母兄弟,还要留我有什么用?况且我家犯了叛逆之罪,导致被诛杀,古人惩罚叛逆铲除恶人,尚且要玷污宫殿砍伐树木,难道还能容留子女吗?”靳家也有刚烈女子,不能说小地方就没有坚贞之士。说到这里,泪流满面,越发让人怜惜。刘曜怎忍下手,还对她百般劝说。靳康的女儿总是咬定一个“死”字,始终不肯顺从刘曜。刘曜于是放她自行离去,并且赦免靳康的一个儿子,让他供奉靳氏的宗庙祭祀。

迎接母亲胡氏的灵柩从平阳回来,在粟邑安葬,谥号为宣明皇太后,追尊三代为皇帝,迁都长安,前面修筑光世殿,后面修筑紫光殿。立羊氏为皇后,羊氏就是晋惠帝的继室,从前五次被废五次复立,九死一生,不料还有这一段缘分,要去做那外国皇帝的正宫。刘曜曾私下问羊氏:“我和司马家的人相比优劣如何?”羊氏嫣然一笑,又柔声说亲昵的话:“陛下乃是开国圣主,怎能和亡国的庸夫,相互比较?他贵为帝王,只有一妻一子和自己三人,尚且不能保护,让妻子在庶人手中受辱,臣妾当时已经愤恨不想活了,怎料还有今日?臣妾生长在高门大户,错嫁给庸夫,常常奇怪世间男子,为什么没有大丈夫气概?等到侍奉陛下,侍奉您起居,才知道天下自有大丈夫,实在不能一概而论呢。”亏她有这副老脸,说出这种话。刘曜听了非常高兴,对她宠爱有加。羊氏也格外迎合,在床笫之间承欢,情意更加深厚。接连生下三个儿子,长子叫刘熙,次子叫刘袭,幼子叫刘阐,都得到刘曜的宠爱。刘曜的前妻卜氏,已经有几个儿子,刘曜竟然舍弃长子而立幼子,以羊氏的长子刘熙为继承人,册立为太子,另外封其他儿子为王。修缮宗庙,安定社稷,采用司空呼延晏的建议,说:“晋朝以金德统治天下,现在应当继承晋朝,取用金水相生的道理,不必沿袭汉朝的旧号,可以改称为赵。赵出自天水,正与水德相符。”于是自称大赵,又以匈奴大单于为太祖,冒顿(读音像墨特,见《前汉演义》)配天,刘渊配上帝,祭祀用的牲畜崇尚黑色,旗帜崇尚黑色,颁布命令大赦天下。并且派侍中郭氾,持节任命石勒为太宰,兼任大将军,进爵为赵王。

石勒已经进入平阳,修复刘渊、刘聪二人的陵墓,收殓埋葬刘粲以下一百多具尸骸,并且将浑仪乐器,迁移到襄国,一面派遣左长史王修,到长安献捷,并且祝贺刘曜即位。王修拜见刘曜称臣,呈上石勒的表章,刘曜看到表章中多有恭顺谦逊的话,很是欣慰,便留王修在馆舍设宴款待,待遇非常优厚。石勒有舍人曹平乐,以前被石勒派遣到长安,应对都符合刘曜的心意。刘曜让他在身边侍奉,未曾遣返,到这时唯独向刘曜进言说:“大司马派遣王修到此,外表表示输诚,内里窥探强弱,等王修一返回,报告清楚虚实,他必将暗中派兵向西袭来,轻易袭击皇上。羯人没有信用,不可不防!”刘曜惊觉道:“你说得很对,朕几乎被他算计了。”于是派出轻骑兵追回郭氾,并且将王修牵出斩首。王修的随吏刘茂逃回,报告王修被杀的情形,石勒于是回到襄国,拘捕诛杀曹平乐的家人,诛灭三族,追赠王修为太常,并下令示众说:

我兄弟侍奉刘家,作为臣子的道义已经超过了。如果没有我兄弟,怎能南面称帝呢?根基已经建立,就想要图谋。上天不助长恶事,让借靳准之手行事,我只是遵循事君的体统,应当凭借舜寻求瞽瞍的义理,所以再次推崇贤明的君主,恢复友好如初。怎料长期作恶不悔改,杀害奉诚的使者,帝王的兴起,又有什么常规呢?赵王、赵帝,我自己获取,名号大小,难道是他所能节制的吗?此后与刘氏断绝友好关系,让众人都知道!

自从石勒下达此令后,与刘曜交恶,于是成为仇敌,这便是胡羯分离的开端,也就是刘曜灭亡的祸根了。夷狄原本就没有信义,但刘曜和石勒交恶,错在刘曜,不在石勒。秦州刺史陈安,就是晋南阳王司马保的都尉,他本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曾经背叛司马保归附汉国,背叛司马保的事,见前文。不久又投降成国。等到刘曜即位,又派人到刘曜那里奉表,为司马保复仇。原来司马保听说愍帝的噩耗,就想要称帝,好不容易过了一年,竟然自称晋王,改年号为建康,分别设置官属。司马保身体极其肥大,相传体重达到八百斤。想必不是十六两秤。平时嗜睡,昏庸无能。部将张春、杨次,触怒被责罚,因而愤恨不平,相互谋划杀死司马保。陈安曾经逼近攻打上邽,偏偏这次向刘曜上表,自称秦州刺史,假托名义讨伐贼人。刘曜权且答复,陈安就率兵攻杀杨次,张春逃走。当下找出司马保的尸体,用天子的礼仪安葬,私下谥号为元,于是向刘曜报捷。刘曜授予陈安为大将军,让他镇守上邽。从此晋朝又失去了秦州。

还有蓬陂坞主陈川,曾经自号宁朔将军,兼任陈留太守。晋豫州刺史祖逖,派人招抚,陈川愿意听从指挥。祖逖攻打张平、樊雅的时候,陈川曾派出部将李头前往协助,奋力作战有功劳,得到祖逖的优待,赠给他骏马。李头感叹道:“如果能让这个人做主人,即使死也没有遗憾。”等到诛杀张平、樊雅投降,都见前文。李头仍然返回蓬陂,不料陈川怀疑李头归附祖逖,将李头杀死。李头的党羽冯宠,率领亲属四百人,投奔祖逖的军队。陈川得到报告更加愤怒,竟然入侵劫掠豫州各郡,大肆掳获子女车马,满载而归,走到谷水,突然有一支人马,从斜刺里杀出,拦住陈川的部众,不许他们饱掠而归。陈川的部众顾不上性命,乱奔乱窜,哪里还管什么辎重。那时子女车马,又得以重新归还。各位看官想要问这支人马的来历,便是由祖逖差遣来的,统将叫做卫策。卫策既然截回所劫掠的,回去报告祖逖。祖逖命令将子女车马,各自归还给原主,一点也不自私,百姓非常高兴。唯独陈川担心祖逖进兵讨伐,想要借助外援,自己考虑长安太远,不便通使,不如就近依附石勒,或许能够呼应更灵便,于是送信到襄国,乞求投降求救。石勒立即派遣侄子石虎,率兵五万,前往援助陈川。恰巧祖逖也率兵前来进攻,彼此相见,免不了一场大战。祖逖兵力少失利,退驻梁国。不久石勒的将领桃豹,又率领精锐骑兵到蓬关,于是与石虎、陈川,一起攻击祖逖。祖逖设下埋伏等着,打败石虎的先锋,石虎于是退去,与陈川一同返回襄国,留下桃豹守卫陈川的故城,就是蓬陂坞。当下由石虎提议,请石勒自称尊号。石勒的左长史张敬,右长史张宾,左司马张屈六,右司马程遐,以及诸将佐一百多人,当然赞成石虎的提议,异口同声。石勒假装不肯答应,石虎等人又上书说:

我们听说有非凡的度量,必然有非凡的功绩,有非凡的功绩,必然有非凡的事业。因此夏商周三代衰落,五霸相继兴起,平定祸难拯救时世,功绩与古代的圣君相当。想到殿下天赋圣哲,顺应符运,鞭挞宇宙,辅助成就皇业,普天之下,没有不来归附的。祥瑞征兆,日月相继。人心所向抛弃刘氏,威德被明公所怀,十分之九了。如今山川平静,星辰不乱,边远地区重新来朝,天人都敬仰,确实应当登上中坛,即皇帝位,使攀附的人,都能得到一点恩泽,请称大将军、大单于、领冀州牧、赵王,依照汉昭烈帝在蜀,魏武帝在邺的旧例,以河内、魏郡、汲郡、顿邱、平原、清河、巨鹿、常山、中山、长乐、乐平十一个郡。连同前赵国、广平、阳平、章武、渤海、河间、上党、定襄、范阳、渔阳、武邑、燕国、乐陵十三个郡,合计二十四个郡二十九万户作为赵国,封国内依旧,改为内史。依照大禹贡划分的冀州的地域,南到盟津,西到龙门,东到黄河,北到边塞,用大单于的名号镇抚百蛮,撤销并朔司三州,统一设置部司来监管。希望敬顺上天,满足众人的期望,选定日期即位,翘首等待命令!石勒看了书信后,还装出许多做作,向西五次推让,向南四次推让。越演越丑。僚佐等人叩头坚决请求,石勒才答应,即赵王位,赦免境内死刑以下的罪犯,拿出百姓田租的一半,分别赏赐给孝悌力田以及为义而死的子孙布帛各有差别。孤老鳏寡,每人赐谷二石,举行大宴七天,依照春秋列国以及汉初侯王的旧例,每世称元,号为赵王元年。史家称为后赵,以示与刘曜有所区别。石勒建立社稷,设立宗庙,营建东西官署,任命象中郎裴宪,参军傅畅、杜嘏,一并领经学祭酒,参军续咸、庾景,一并领律学祭酒,任播、崔浚,一并领史学祭酒,中垒将军支雄,游击将军王阳,一并领门臣祭酒。禁止胡人欺凌侮辱华族,派遣使者巡视州郡,鼓励督促农业生产,朝会开始使用天子的礼乐。加封张宾为大执法,专门总管朝政,地位在百官之首。任命石虎为单于元辅,都督禁卫诸军事,加骠骑将军,赐爵中山公。其余群臣,授予职位晋升爵位各有差别。又全部召集武乡的故旧,都到襄国,与他们一同欢饮,畅叙平生。唯独旧邻李阳,不敢前来应召。李阳曾经与石勒争夺沤麻池,互相殴打受伤,所以畏缩不前。石勒捋着胡须说:“我正在经营天下,怎会与匹夫结仇?李阳尽管前来,决无他患。”于是又派遣乡人召李阳,李阳只好硬着头皮,随同去见石勒,伏地谢罪。石勒走下座位扶起李阳,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起来,并且笑着说:“我往日惹你老拳,你也饱尝我毒手,事情已经过去,何足介意?”特意给他大酒杯,命他畅饮,并赐给李阳甲第一区,任命为参军都尉。不记旧恶,原本是厚道,只是拜官赐宅,未免太过了。接着又下令说:“武乡是我的故乡,好比汉朝的丰沛,百年以后,魂灵仍当回归,应当免除三代的赋役,不得苦累我的乡人。”

恰巧听说桃豹从蓬陂败回,很是忧虑,于是写信给祖逖,愿意同他和好。各位看官读过上文,已经知道桃豹据守蓬陂,祖逖也派部将韩潜,率兵潜入蓬陂坞,占据东台,从东门出入。桃豹守西台,从南门出入,与韩潜相持四十天。祖逖用布袋盛土,假装作米的样子,派一千多人运袋给韩潜,又另外派几个人挑米相继前进。桃豹见他们陆续运粮,发兵出去打劫,挑米的各人,丢弃担子逃走。桃豹的部众正苦于饥饿疲惫,夺得粮米,自然高兴。唯独桃豹因为祖逖粮食充足,不免更加忧虑。祖逖却命令部将冯铁,在汴水巡逻,恰好石勒的将领刘夜堂,运粮送给桃豹,冯铁立即报告韩潜,会合兵力截击,赶走刘夜堂,全部夺取军粮。桃豹听说粮食被夺去,料想难以坚守,于是连夜出走,逃往东燕城。

祖逖又派韩潜进驻封邱,冯铁占据蓬陂,自己到雍邱驻守,规划两河,剿抚兼施。石勒所派遣的各镇戍守将领,不是逃散,就是投降祖逖,累得石勒没有办法,只好与祖逖通好,请求互相贸易。祖逖收到书信不回复,但默许商人往来,按照货物收税,获利十倍。石勒因为祖逖籍贯在范阳,祖父的坟墓都在故乡,特地命令范阳的守吏代为修墓,并设置守墓二家。祖逖于是派遣使者答谢,赠送礼物。石勒重赏祖逖的使者,回报祖逖的礼仪,计马一百匹,金五十斤。不久祖逖的将领童建,擅自杀死新蔡内史周密,逃奔投降石勒。石勒斩下童建的首级,用匣子装着送给祖逖,并且寄给祖逖书信说:“叛臣逃吏,是我的深仇,童建辜负将军,胆敢叛逃,我国不是逃犯的藏身之所。也与将军一样憎恶他,所以斩下他的首级让您知道。”祖逖回信称谢,从此石勒的部众来投降,祖逖也不接纳,彼此各自禁止侵暴,两河南北,稍微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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