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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雁恨不得腾出一只手来拍自己的大腿,她说:“能听到青春靓丽的男高中生女高中生喊我‘姐姐’……妈呀,多爽啊!”

姚芯:“……”

他们身后就是一辆载着考生的公交车,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快要到学校时,宴雁瞥了他一眼,突然幽幽道:“你今天怎么就穿这么一身啊?”

姚芯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穿错啊,是公司让穿的白衬衫啊……”

“你弟弟高考第一天,你不得穿个旗袍啥的,寓意‘旗开得胜’……”

“……”姚芯无语,转头却见游宸听到这话后竟也若有所思地朝自己看过来——

姚芯:“!!”

他在此时无比痛恨自己对游宸该死的了解,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扑上去就把游宸的头扭到一边去,“你在想什么!不许想!想想一会要考的古诗词!不许看我!”

游宸被他不由分说地捂了脸,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手心底下闷闷地传出来,“我什么都没想……为什么不让看你?”

宴雁在前排驾驶座笑得乐不可支,只听后排的姚芯口不择言地嘟囔几句,越解释越心累。

一直到宴雁把车在校门口停下来,一行人下车,姚芯拍拍自己的脸才把思绪收回来。但经过车上那么一闹,他原本跟着游宸一起紧张起来的心情也轻松下来。

他和宴雁出示了工作证进入学校,在距离考点教学楼三百米的地方看到了他们公司搭的应援棚,好几个眼熟的同事已经到位了。宴雁和他告别,先去和同事汇合,他则一路把游宸送到教学楼外。

“我进去了。”游宸对他道,语气不咸不淡。

“等……”姚芯却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但在游宸转过头来看他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卡了壳,欲言又止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原先要说什么。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给游宸施加其他压力,却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叫不知情的人见了,估计会以为要高考的是他。

游宸倒是少见的耐心,等了一会,对他道:“这里太晒了,你回去吧。”

“……”于是姚芯上前抱了他一下,在离开前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是不是真的该穿件旗袍……”

游宸闻言笑起来。

早晨八点钟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他脸上,从少年琥珀般的眼睛里流淌出融融的青春快意,姚芯突兀地想到游宸好像很少在自己面前这样笑。

就在他晃神的这片刻,游宸又轻轻拥住他,在他耳边道:“只要你在这里就够了。”

“哎,小许,你的麦戴上了没?确定收音没问题吧?”

坐在面包车后座,被唤作小许的女孩闻言低头,仔细整理了一下衣领上别着的麦克风,确认无误后,抬手朝说话的那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面包车缓缓停在街口——前方靠近学校,已被交通管制,机动车不允许入内。几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有带摄像机的,拿反光板的……一行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家伙吭哧吭哧地沿着道路往前走。

现在是六月八号下午五点,宣布这一届高三学生的高中生涯结束的铃响,高考结束。

尽管对人流量早已做出了估计,心里也已有准备,但见到校门外或焦急或期待的家长们时,小许还是忍不住咋舌,“这人也太多了……”

“去年也一样,”一旁扛着摄像机的男孩将三脚架在空地上放稳,抹了把汗,又立刻调试起支架的高度来,“习惯就好。”

在周围等待的家长很快就被这群年轻人的举动吸引了目光,几个好奇的家长上前两步,出声问道:“哎,闺女,你们这是做什么的啊?来拍节目的?”

小许正调试着一个造型夸张的手持麦,闻言手上动作不停,朝出声询问的那人笑笑,“不是呢,姐,我们是隔壁京大的学生,没那么专业,自己在网上做个账号玩玩的。”

“哟,那也挺厉害的。那你们现在是打算拍点什么?”

“我们这次是来做随机采访的。”小许耐心答道,想了想,又解释道,“就是我们会随机找家长下了考场的考生问一些问题,得到许可后,我们会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片段放到网上……”

举着反光板的瘦高男生玩笑着插嘴道:“除了我们,这边上还有好几家官方媒体呢,我们这种小制作,估计都蹭不上热度……”说着,他朝不远处的方向努努嘴,果然有好几位打扮精致,收拾得体的男女主播,正戴着隐形麦克风分布在人群中。

“这样啊,哎,那你们一会能采访一下我儿子不?我跟你们说,我儿子成绩可好了,人长得又帅又上镜……”

校外人声熙攘,学校内部也不遑多让。下考的考生飞奔着冲出考场,嬉笑声,打闹声充斥了整个校园,只是碍于半个小时后才能打开校门,他们也只能按捺住自己想要和家人分享喜悦的心情,同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校园做着最后的告别。

伴随着高考结束,各大企业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棚。

钱垣刚和其他男同事一起把剩余的矿泉水搬过来分给考生,袖子挽起一半,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宴雁见他放下东西就四处张望着,懒洋洋地一挥手,道:“别找了,姚芯今天下午就没来,说是给他弟弟订的花送不进来,要他亲自去拿一趟。”

与此同时,小许刚同那位热情推荐自己儿子的家长拉完家常,正在人群中物色采访目标。突然,有一抹身影在她的视线中闪过,长期从事媒体工作培养的直觉没有让她忽略这转瞬即逝的惊鸿一瞥,她立刻向身后的摄像打了个手势,抬步追了上去。

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幸好,那抹身影同样没有走出去多远,寻了一块稍微空旷些的地方站定了。

小许慢慢向他走去,也因此能更仔细地打量对方。

那是一个身形纤瘦匀称的青年,正抱着一束鲜花。明亮热烈的向日葵盛放在他洁白的怀里,花蕊簇拥着他被夕阳照亮一半的面颊,他抬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绕到耳后,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越是靠近,小许的脚步越是放轻,好像生怕误入画框之中,打扰这一份和谐的宁静。直到跟在她身后的摄像清咳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那个青年甚至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有些疑惑地向她投来一个注视。

小许意识到自己脸颊绯红,但她还是走上前去,说:“您好,请问您今天是……来接考生下考的吗?”

姚芯的视线飞快在她递过来的话筒和身后的摄像机之间流转,很快就明白过了面前这两人的用意,但他并没有对此表示躲避与抗拒,而是朝女孩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语气轻快地道:“对,我是来接我弟弟的。”

小许紧接着问:“那我们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采访您几句吗?”

“没关系的,你问吧。”

对方温和的声音柔和了他身上因过分美丽而带给人的距离感,奇异地抚平了小许内心的紧张。她逐渐定下心来,将在心里反复默念过的采访问题一一抛出。

其实这些问题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因为不能过多询问,防止涉及被采访者的隐私;甚至姚芯的回答较他们往年采访过的其他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同,可好像因为回答的是他,无端就让人产生了想要倾听下去的欲望。

简短的采访很快就结束了,前后不过也就三分钟时间,等到剪辑成视频,可能也只会占据二十秒的时间。小许有些恋恋不舍,临走前鼓足勇气问他,“等下考之后,我们还可以来采访一下您的弟弟吗?”

姚芯思忖片刻,随后回答道:“如果我们能再遇到的话,我猜他不会介意的。”

小许长出一口气,感激地朝他道谢,后者仍旧带着笑,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没关系。

她和摄影一起接连采访了几位家长,却始终关注着校门口的动向。约莫半个小时过去,她眼尖地注意到大门口的卷帘门正缓缓打开——

考生出来了!

她精神一振,立刻抓起摄像,语气急切,“快快快,走!去找最开始那个帅哥!”

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寻找着,空气中到处都浮动着某种喜悦的气氛,这份喜悦或从笑容、或从眼泪里奔涌而出,无数个少年、无数个家庭在此时达到了欢喜的共通,任四周环境如何嘈杂喧嚣,也不妨碍他们欢笑着相拥。

游宸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缓缓向外走去。

从踏出考场的那一刻,他便恍惚地感到一种不真实感,四周的一切同他都好像隔了一层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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