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2)

辍学就是辍学,我一旦辍学了,回学校的想法是一丝一毫都不会有的。

这些话,飒飒也许听出来了,也许听不出来,他不是那种人尖子的小孩儿,人家不喊坐,也不晓得坐的。

他就是按照他爸爸的要求,来送两条鱼的,不是来拜年的,这是他认为的,所以鱼到了,他还可以推着小车去街边卖鱼去,卖鱼可以苦钱。

苦钱也不会上学。

“我走了。”他脸上已经有点斑斑点点了,冬天的风霜皴人,破了的小口子结痂,断断续续的就会成了褐色的深色的小斑点,一天没等好呢,明儿又皴了。

日复一日的,让他看着就显得邋遢,身上一股子鱼腥味儿,职业带来的日复一日是洗不干净的,有时候午夜梦回都还能味道当初的那一股子味道。

皱巴巴的衣服穿在皱巴巴的飒飒身上,人还没走出来院子呢,冯老师从窗户里面看他气的骂,“怎么这么轴呢?”

性格很轴,“你看他刚才的样子,你看他眼神跟脸,一个字都不听的,这样犟种的孩子,没什么好果子吃。”

越说越伤心,“等他能听进去话的时候,就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人生就这么一个阶段。”

不甘心,自己打开门,又下雪了,撒盐一样的雪粒子,里面夹带着碎小的冰雹,飒飒自己跑着走的,冯老师回家里骑车,谷老师抱着孩子呢,累的胳膊疼,“你操这么多的心,你不如抱抱你儿子,我跟你说了,孩子是自家的好。”

冯老师匆匆,脸这会冻的通红了,“你别管。”

上来大梁腿飞一下踩着顶着风雪就追上去了,飒飒就跟个棒槌一样地跑,他啥也没有啊,要啥自行车,冯老师踩着的地湿滑,“你上来。”

飒飒不干,犟种嘛,“我不回家。”

他为了卖鱼,过年也不回家,他爹妈看他也来气,亲戚看见了还说他,不如不回。

冯老师一开口,肠肚子里面都是冷气儿,想怼人的,结果看着孩子的脸,俩人比着肩膀的时候,孩子才到他胸口,才这么大一点儿,不由得心软,“带你到店里去看看,我看看你的买卖。”

他有些尊重,用的买卖形容,你可以说一个孩子不务正业,但是你必须有一点尊重给予这个孩子,给予任何阶段能一门心思扑在一个事情上的人,你看他手上。

飒飒就不理解,疑问很多,“你两条鱼不够,还要去买?”

给你两条我就亏很多钱了,你还要啊?

他小,乡下长大的,就这个思维水平跟说话水平了。

考虑到他这样,冯老师疑心自己说不是的话,这孩子不上来也不带自己去,咬咬牙,“我买给老丈人的,看着怪好。”

呕死了。

飒飒就咧嘴笑,跳上去,“我给你便宜点儿。”

哪有什么店铺的,就是人家门面房不知道怎么设计的,有个狭长阴暗的小屋子,里面放了货,人进去冯老师这样的就得侧着身子,不然就得蹭的一身腥味儿。

但是门头摆的很好,飒飒用竹筐子,自己摆的跟个花一样的,摊子往外延伸一点儿就好看了,他不知道怎么说人情世故,但是他特别懂顾客心思,“你看看这种鱼,比黄鱼还好呢,跟个蒲扇一样的,里面是蒜瓣儿肉,你要我给你成本价。”

成本价不是进货价,他得有人工有摊位费用的,所以价格出来的时候,冯老师也是肉疼,这种肉疼让他劝说飒飒的心思淡了很多,因为他卖鱼的时候特别热情。

热情的嘴脸跟在他家里时候冰火两重天。

“三十两条是吧?”冯老师真想扔了,你什么鱼这么贵,他半个月工资啊。

飒飒点头,利索地收钱,“你要是送人家里不方便,我给免费送过去的,要是平日里你们想吃的,我也给免费送,多远都送,红白喜事儿或者来客人了,可以给这边来个电话,我把小卖部电话给你。”

他直接从一个塑料袋里面抓了一张纸条,竟然是硬纸壳写的,烟壳子纸箱子壳子,他夜里一点点裁剪好的,他摘下来手套儿。

冯老师看见了,这孩子手上直接是血痂,鱼给扎的,“一天能入账多少?”

飒飒就笑,假笑,我多少我谁都不说的,“没赚到钱我也愿意干。”

他做生意这块儿,是吃亏过的,人生中最先打交道的就是农民群体,然后就是商贩群体了,从最单纯到最费脑子。

他这一块儿成长的很快,我要说我赚钱,旁边小卖部老板看见了都不高兴,哪怕我撒电话卡给他带业务,商贩就是要赚钱的,对钱的敏感度就是放在生命的第一位。

冯老师问不出来,爹妈是气的不想问。

冯老师这一趟儿来了个寂寞,等拿回家两条鱼,谷老师高兴的很,“又送两条啊?”

“买的。”

“多少钱?”

等说价格的时候,冯老师知道要挨骂,抓紧补上一句,“拿给你妈去吃,这鱼好吃,咱们也没见过,老人家年纪大了尝尝新鲜,也是高蛋白。”

你是疼我爸妈吗?

你要是真疼就不会买这玩意,换成柴米油盐给他们不好吗?这样的鱼他吃一次就能补上高蛋白了?

这就是给人有钱人吃的,隔三差五地吃,都不用多想,她脑海里面的想法念头那可是万箭齐发,一箭一箭对着冯老师就来了,恨不得戳成一个筛子,戳成一个渔网,渔网还能下水捞鱼呢,你是洒钱。

你就是个棒槌,废物,话就横着出来的,那火气拱起来了就跟发酵的罐头一样,打开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喷射满了,“你他妈的脑子里面有病是不是?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三十块钱买条鱼,你脑子里面想什么的?啊,我就问问你想什么,你装什么都?”

是屎吗?

冯老师本来就心虚又心累,劈头盖脸就骂懵了,男人有时候真不懂女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因为在家庭开支这方面,他考虑大头儿,不大考虑小头儿,精打细算是比较稀有的男性品质。

但是大头儿都是从小头里面攒出来的,这个道理懂,但不考虑。

因此他又窘迫又无辜,“你吵吵什么?你听听你自己声音多大,不就是三十块钱,你至于吗?我就是丟三十块钱你也不至于这样。”

“你不如丟了呢,丟了也比你买俩破鱼强,比你脑子有病强。”谷老师我是一口气都不带让的,今天就是要找架吵得。

冯老师是懂的怎么搓火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病,你现在看看你自己,到底谁有病,你有病。”

有病,谷老师马上想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生儿育女操持家业的女人,被自己老公说指着鼻子说有病,大年节下的,心里的委屈伤心都出来了,楼就是从这里开始歪的,歪到她的辛苦付出,歪到婆婆不给带孩子,歪到老公不顾家少干活,一件一件历历在目。

所以说,不要讲女孩子喜欢歪楼,因为只要是这楼歪了,就证明根基不行,根基这一块儿男的没打好,所以才能歪,你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你干的不正好,所以人家攻击你的点太多了。

对不住人家的地方太多了,这才是本质。

冯老师听得一肚子官司,他都知道,但是不想提,他妈是他妈的问题,他管不了他妈,难道能硬逼着来看孩子吗?他办不到的事情,所以他觉得讨论这个话题没意义。

至于他干活少,但是他得上课,他男老师课就是比女老师多,而且他没有哺乳假,也不好请假。

所以你看,你抱怨的,你责怪的,都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办不到的事情,包括现在说的没钱,他认为讲了也没意思,你吵一辈子也不会有结果,所以就不谈,“你不要转移话题,就事论事,我就问你我怎么有病了,我就花三十块钱,你这样合适吗?”

谷老师已经疯了,孩子哇哇哭也不管,她开始无差别攻击,略带一些口不择言,但凡口不择言就一定会带一点蛮不讲理。

冯老师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在第一块孩子的尿布摔打在地上的时候,他把那一盆尿布都踢倒了,“你干什么了?你天天说带孩子累,上班你是跑回来多,但是你有哺乳假,是累了,但是我只要是有空在家里,这尿布不都是等着我洗的,还有你之前让人家女学生叫熠月那个,来家里给你带孩子洗尿布,外面人说的多难听,家属院里人都看着的。你不要觉得自己很对,你尿布永远攒着,永远我来洗。”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