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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不觉得你矫情,你娇贵吗?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都是这样带孩子大的,都累,累过来的,你累我也累啊,夜里你起来我也得起来搭把手,你心里有怨气,你就天天闹,三天两头吵架,那怎么着,孩子送人吧。”

送人,不生就好了,不生就不带,不带就不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生孩子不仅仅要自然怀孕,还要准备好,不要别人准备,就父母准备,妈妈你就要准备好吃苦耐劳一点,因为一些事情就非得你一个人来不可,爸爸一定要准备好,你以后不要躲着清闲了,你得干。

但是俩人干都还是累啊,所以吵。

谷老师捂着脸哭,彻底伤心透了,“我让学生来帮忙,背后人骂我说我,说我脸皮厚,说我耽误学生,我图什么?难道我天生不配当老师?”

我心疼你,我看你回来还得洗尿片,回家还没个热饭吃,人帮忙带孩子洗衣服,我就能腾出手收拾收拾狗窝一样的家里人,就能让你下班回来吃个有汤有菜的饭。

但是这些话就不说了,说出口就太下三滥了,姿态太低了,她都瞧不上自己。

你看看生个孩子,把自己生成什么样子了,给孩子裹着小被子,包好,拿着孩子的衣服,走到门口,“我回娘家待一段时间了,我们冷静冷静,都考虑考虑清楚怎么解决问题。”

冯老师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收拾好,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伤人,只是情绪还不能及时转变,沉默了一瞬间,“我送你。”

冒着风雪,骑着车,老婆坐在后面,打滑掉下去好两次,紧紧抱着孩子,她觉得吵架有句话说得对,当妈的生孩子了,自己就得坚强就得能干一点儿,她知道自己生产后想法是有点问题的。

冯老师呢,人家骑着摩托车,有的都开小轿车了,他自行车二八大杠,这样的天气,老婆坐在后面都掉下去好两次,没叫过一声苦,人小汽车今天呼啦啦回娘家的也有,路过的时候他都看一眼,人谷老师在后面都没羡慕一句。

他就深深的愧疚,老丈人邻居家女婿人家刚结束吃饭呢,小车停在外面,送别的呢,外面围着不少人,邻居女儿跟谷老师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这个点来了,我上午找你玩儿,谷大爷说你明儿才回门呢。”

谷老师泪痕都在脸上干巴了,看一眼冯老师,孩子递给他,“哦,我们路过的,今天去市场上看看海鱼很好,跟妈说一声明儿让小冯来做鱼的,别的菜不要做了。”

也合情合理,但经不起推敲,说完就喊冯老师,“我们先进去了,你们赶路吧。”

那车子从头到尾不提,她到了家里看了爹妈,爹妈不知道啊,看外孙高兴的不行了,塞红包给孩子,家里穷但是不穷外孙,东西杂七杂八都准备好,她妈能干人,“你们年前没来拿东西,我炸的小果子,酥鱼,还有酥肉你看看,你的那一份都留着呢。”

又看女婿好,怎么看怎么顺眼,这是心坎上都能女婿,长得好又是个老师,俩人在学校里面照应稳稳当当的多好啊,多好的小伙子啊,“小冯你看看你还去市场上跑那么远去给我们买鱼去了,我跟你爸吃不了好东西,那鱼很贵吧,你们留着吃。”

想留给女儿吃,还喂奶的人呢。

有这份心意,他们就高兴。

冯老师愧疚啊,看着丈母娘准备大包小包的,昨儿上他妈那里俩人拎着东西去的,回来时候啥也没有,过年的小果子都没有。

“等着开春了,找个周末,我来家里把地给刨了,爸腰不好,干多了又得腰疼,到时候我来,俩周末就干完了。”

谷老师抬眼看他一眼,他也不看谷老师,顾着给老丈人说话的,谷老师心里又软,你念着我爹妈,比念着我都强,又跟着人回去了。

还是大风雪,从后面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抓着冯老师,地上湿滑,车轮子大大的一圈儿,碾过去积雪,咯吱咯吱地声响,水车过青石板一样,冯老师勾着脖子撑着肩膀,骑的慢慢地,让风从他身板周边绕一下。

“老公,你去看飒飒卖鱼怎么样?”她都知道。

“他说不赚钱,刚开始干都是货款压在那里,他一箱子一箱子赊人家的,去大市场批发来。”冯老师鼓着腮帮子,一只手绕过去摸摸谷老师手冰凉的,“你手插在我衣服里面,拽着我的裤腰带,别冻着了。”

谷老师就欢喜地应,“哎——那我插进去了,你别抖。”

这样子,还是好夫妻一对儿,她没问完,冯老师自己心里寻思的,晚上也寻思,还是得有钱,以后买个车,到家的时候给老婆孩子冻的冰凉的,然后买个空调,夜里喂奶的时候冻的肩膀疼。

然后请个保姆,带孩子。

他不琢磨飒飒这个卖冻鱼,他也不一定听飒飒的,但是你看飒飒那个摊子那个苦,那个生意,他觉得也苦不到什么大钱,能苦钱养活自己就不错了,飒飒是赚不到大钱,发不了财的,他是这么观察的。

卖冻鱼,有几个人买?

逢年过节才有几个人买,而且宁愿吃河鱼,新鲜的,人家可能也不吃冻鱼,就算是海鱼又怎么了,差的很大吗?

他觉得没有人买,没市场,还得琢磨点别的。

有时候人的思维跟层次,真的会局限人的眼界。

冷冻海鱼真的没市场吗?

还真不是,哪里都有有钱的,哪里的有钱人都会追求一点生活品质跟饮食质量,当河鱼泛滥的时候,如果你请客吃饭,吃一条海鱼,还是深海鱼,这个鱼奈斯还能讲出个花儿来,那这一顿饭的档次就上来了,而且这个客人,同样地尊重你也给到了,这事情就好谈了。

生意场就是讲面子的,酒桌场上看酒还看菜,不是光看酒的,要不人家为什么吃你的席面,不吃别人的席面呢,有的客人就是你得放海鱼,不能放河鱼,这是必定会有的菜。

内陆吃海鱼,就必须吃冷冻的多,打氧气来的这样,成本又太高,而且口感上面如果三个月内冷冻不会差的太多,这是飒飒观察出来的。

他离家出走也好,被赶出来家门也好,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市场。

市场里面捡着垃圾碎菜叶子什么的,他最喜欢看鱼,观察的也仔细,给卖鱼的打杂一个月,他就开始凭着直不楞登的嘴皮子,赊欠了一箱海鱼大黄鱼。

了不起吧?

一个孩子,人家鱼贩子真的给赊欠了,“我大不了赔一箱鱼,你要是跑路了,以后就不要再来这个市场了,这是我们苏北最大的海鲜市场。”

但是你要是干好了,我就多一个客户来批发。

就这样想的,飒飒盯好的,他在干什么?

他干的是外贸,外贸起家的,可怕不?

他的第一箱子鱼,拿给了外贸公司。

转外销去了,因为他发现一个行情,本地是内陆,但是本省靠海啊。

也就是说本地拿到的海鱼,依旧价格低于外面价格。

这里都是批量走的,像是大黄鱼,价格只要出这个距离,就得翻价格。

但是海鲜这种东西,再实惠,离着海边稍微远一点儿的本地,也是吃不太起的。

所以不能内销,得外销。

这孩子,适合做生意的,但不适合做人。

八九十年代的外贸生意,虽然他是人民币汇兑的,但是也翻倍不少了。

市场就是一个鱼目珍珠并存的大海,你要捞到什么,就看你有什么样子的本事,整个区域海鲜批发市场有三个,每个市场里面各自的定位或者一样或者不一样,每个市场里面有百八十个门头面,大店小店冷库加起来几百个。

飒飒看来做生意不简单,因为很累,得跑,一家一家跑去看去比较,然后还要问,坐在屋子里面永远是做不成生意的,所有的生意人都是从发现商机开始,商机就蕴藏在这些市场这些门头面里面。

有几个人说自己跑遍了苏北所有的海鲜店铺?

土生土长的人能知道哪家店最好,哪家店最擅长卖什么,哪家店卖的最公道吗?

不可兼得的,飒飒纸上却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副产品批发市场的一家店货最全冷库最大,但是冻货日期不固定,里面不一定全是三个月的货,陈货也很多,如果从他们家拿货,最好是拿中等档次的货,高级货他们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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