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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如见他直眉愣眼地不说话,诧异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子的舌头怎么了吗?”

南星连忙回过神,“这不是等着你说呢么。”

“哦,我跟你说啊,太子的舌头被人咬了,那叫一个血肉模糊,还好治疗及时,否则命都难保,还多半成个哑巴。”

南星听了个五味杂陈,强装镇定道:“你师父与李院判都是神医圣手,对付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小伤?”林谨如大惊小怪道,“太子爷都快撒手人寰了,这能是小伤?我只是好奇,听说他是自己不小心咬的,可这也忒狠了吧,但凡自怜自爱点,谁能和自己的舌头过不去?要我说,八成是被别人咬的,你瞧青河馆时他那副德性,指不定又做了什么龌龊事,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咬当朝太子,事后还风平浪静地不追究,真是奇了怪了。”

南星:“……”

就凭林太医这抽丝剥茧的水平,不追随魏大人去大理寺断案,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周祺煜所言非虚,太子果真没将他供出来,否则就算自己被千刀万剐个百八十遍,也够呛能够赎罪。

“哎,对了!”林谨如忽然想起了什么,“你那天不是去给方将军的千金看病去了么,后来怎样了?”

南星:“……”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也是当真了不得了。

南星硬着头皮扯谎道:“就是一般的头疼脑热而已,无大碍。”

“说来真是热闹,” 林谨如道:“太子这边还没整利索,听说方老将军又病了!”

“你说什么?!”

林谨如道:“是李院判与黄思谦出的诊,据说方老将军被方大小姐气病了,约莫是因为她闯了什么祸,但具体原因不详。”

南星:“……”

借着林太医这张嘴,自打他来了之后,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连上趟了。

南星直觉方府的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难道方若琳惹出的麻烦,被方进中发现了不成?

可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方若琳也不是傻子,绝无主动交代的可能。

如果不是她,又是谁捅出去的呢?难道是周祺煜?

这样猜测,倒也说得通。

出事这几天,周祺煜守着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反倒对将军府的事不闻不问,这确实不太寻常。

按理说,义父外加准丈人旧病未去新病又来,他这个做义子的,本不该如此无动于衷。

南星有种直觉,周祺煜是在未婚妻面前有意为自己出头,这让他无可救药地生出几分受宠若惊。

想到这里,他一时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可是理智提醒他,周祺煜能维护他一时,却维护不了他一世。

无论如何,方若琳才是他日后明媒正娶的王妃,而自己不过是个匆匆过客罢了,像是一把还没来得及绽放的昙花,只是匆匆现了个身,便迫不及待的凋零殆尽了。

东宫太子不幸挂彩,搅得整个皇宫大内不得安宁。

母仪天下的常皇后恶狠狠地发了话——太医院的众御医们,若是治不好太子殿下的舌头,日后就别再指望着能有舌头,全部割下来,陪着太子一起当哑巴!

院判王同川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将太医院大大小小的御医召集进宫,商讨救治一事,一连几宿没能合眼,算是勉强保下太子爷金贵的口条。

皇后常氏,是太子周祺祥的生母,都说知子莫若母,自然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尿性。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平日里这个畏畏缩缩,天生怕死的窝囊儿子,能一时爆发出“咬舌自尽”的魄力。

再三追问之下,太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南星招了出来,顺便将他与周祺煜不明不白的关系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

只听一片稀里哗啦,常皇后面前桌案上的盘子碗齐齐掉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真是反了天了!他周祺煜算个什么东西,敢爬到我们母子头上作威作福!”

常皇后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磨了磨后槽牙道:“天煞孤星的玩意儿,真当本宫治不了他么?”

总管太监安耀廷吓得浑身一哆嗦,凑上前谄媚道:“娘娘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庆王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个亲王,等咱太子殿下荣登大宝,随随便便找个理由,还怕治不了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

常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是怕有他在,祥儿皇位不保。偏偏方进中那个老不死的,手握着大半个兵权,还把他当成儿子养,留着总归是个祸患——对了,上次那件事,没留下把柄吧?”

安公公会意,压低声音道:“娘娘吩咐的,奴才哪敢怠慢,下毒之人早就服毒自尽了,他全家也是奴才亲自去现场督办的。”

说完,安公公伸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一个不留,真相都进了坟墓,娘娘就放心吧。”

“放心?”常皇后白了他一眼:“下毒的事儿都被你搞砸了,这不过擦个屁股,还有脸在这儿邀功请赏?”

安公公双腿一软,跪下道:“奴才冤枉呀,本来都是万无一失,谁曾想半路杀出个小郎中,才坏了娘娘的好事,哦……就是咬伤太子殿下的那个,叫什么……郁南星……”

怎么又是他!

简直阴魂不散!

常皇后气得险些当场爆炸,“来人!把这个姓郁的狐狸精给我抓来,本宫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娘娘切莫冲动!”安公公慌忙拦下道:“听说这个小郎中就住在庆王府,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抓人,岂不要和庆王当众撕破脸,后面恐怕不太好办呀。”

常皇后自知说了气话,眼下周祺煜势力不可小视,如果不计后果地把事情闹大,搞不好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可她又死活咽不下这口恶气——动不了周祺煜也就罢了,难道连他的姘头也奈何不得吗?

安公公当惯了奴才,早就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觑着常皇后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不过……这要看我们怎么打。”

常皇后的面容缓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安公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片刻,阴测测道:“这个小郎中,约莫是个闲不下来的主,不好好当他的姘头,非要去太医院搅浑水,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遂了他的愿好了……”

第四十九章 中秋

星移斗转,三伏酷暑行至尾声,秋日的凉爽接踵而来。转眼间,王府后花园的几棵金桂接连开了花,中秋佳节近在眼前。

眼看头顶的月亮越来越圆,南星却不合时宜地发起愁来。

依着周祺煜的习惯,往常赶上逢年过节,只要他人在京城,势必会去将军府,与未来亲家欢聚团圆。

可今年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饶是南星一直忍住没问,但也看得出,周祺煜与将军府的关系正肉眼可见地渐行渐远。

一想到此事多半和自己有关,他便如芒在背地深感内疚,总觉得自己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为他人不齿,也让自己不齿。

眼下,方进中病病歪歪地没好利索,方世涵又替父出征驻守边关,无论方若琳再怎么不着四六得不懂事,方家毕竟对周祺煜有恩,又是他在朝中的左膀右臂,值此中秋团圆之际,他这个做义子的,无论如何都应该过府探望一番。

这天吃过晚饭,周祺煜照例赖在南星房里不肯走。他好整以暇地往南星身上一倒,舒舒服服地把对方的腿当成了枕头。

南星叹了口气,宠溺地伸出手,为他一板一眼地按起头来。

周祺煜似乎惬意得很,顿时将眉眼舒展开来,从南星的角度看过去,精致得都能入画了,十分赏心悦目。

自从上次发作之后,他的癔病逐渐稳定下来,这至少说明,南星治疗的路子是对的,倘若这样坚持下去,哪怕没办法去根儿,只要能按时吃药,保证不再复发,自然也是好的。

南星揣着这份欣慰,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看府里几棵桂花树都开了,就照着老家的习惯做了一些桂花糕。”

昏昏欲睡的周祺煜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含混地应了一声。

哎!别睡呀,正事还没说呢。

南星下手不由重了几分,硬着头皮道:“等着中秋那天,你给方老将军送去,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当聊表心意,你觉得如何?”

大概是被南星按疼了,周祺煜的眉间蓦地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许不快道:“既是你做的,你自己送去好了。”

南星顿时没了脾气——方将军又不是自己的义父,他送去算是怎么回事!于是耐着性子劝道:“反正王爷都是要过去赏月的,你就帮忙带过去呗,就是个举手之劳。”

周祺煜依旧皱着眉,沉沉道:“反正你也要过去赏月的,你自己拿着,何必劳烦我。”

南星动作一滞,似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又是中秋家宴,周祺煜竟还想着带他一个外人同去将军府。

况且还要面对方若琳,这不是上赶着过去找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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