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 / 2)

待在这一层的人数不多,只用零零散散的几个,我感觉到有好奇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但是似乎碍于降谷零走在前面,他们都不敢正大光明地看过来。

“你的同事?”

“这边都是警备企划课的成员,不用担心,他们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乱说什么……?

有什么好乱说的,我又不是在和他偷摸着偷情……就是感觉被一直盯着好奇怪啊,会让人害羞……

“这边。”我们穿过连廊,然后他用身份识别卡推开一扇门。

“这里是……呜哇!”我惊愕地看着坐在房间里的人,“露伴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房间中位置上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先前搬去杜王町居住的漫画家岸边露伴。

那身过于先锋的装扮和堆叠在桌面上的漫画稿我是不会认错的。

……等等,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警察厅里画漫画?

我困惑地看向岸边露伴,片刻后我的表情僵硬了起来……说起来,那时候在杜王町,降谷零就对岸边露伴的替身能力很感兴趣——

居然真的让他把人给挖过来了。

我扭头看他,降谷零却已经走到了岸边露伴的面前。

“这边有个紧急的审讯要进行。”

岸边露伴的视线扫过我,以及我后面的夜斗,钢笔在他的手指尖转了一下,“可以,只要能让我看到有趣的经历。”

“但是确定这个你可不可以……”

降谷零回过头,夜斗意识到了,然后将那颗脑子拿出来,放在了他们面前。

岸边露伴有一点惊讶,“这是……脑子……?”

“还是活的。”

降谷零说道,“可能有点特殊的能力。”

“只要是活物就没问题。”岸边露伴哼笑了一下,我看到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小男孩替身。

那颗脑子好像忽然明白情况很不对劲,发出了尖细的尖叫,咒力在空气中凝聚着——搞什么,这样的状态下它还能攻击吗?

“『天堂之门』!”

随着岸边露伴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变得安静下来。

以脑袋为本体的书本折页哗啦啦地从岸边露伴的桌面上倾倒下来。

那是一本非常厚非常长的书,或者说……长的有些过分了。好像这颗脑袋所经历的漫长岁月能够将这个房间填满。

我往后退了几步,那些纸页差一点就要堆到我的鞋面上。

我低下头,发现那些朝上的文字几乎都是汉字,大约再往后些,才渐渐地变成带有假名的文字。

这到底是个从什么时代生活到现在的老怪物啊!

“好……好丰富的人生经历。”

我瞠目结舌,看着面前这乱糟糟的一片,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岸边露伴对这些很感兴趣,虽然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也是头一回碰见,但是他马上就投入了研究,没空继续搭理我们,自顾自地随手翻了几页就开始看了。

“那我和夜斗就先从前面的看起来,总得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人。”我说道,看了看降谷零:“零,你和、呃,你先帮忙找一下近期的情报吧?”

“好,我知道了。”

在满地的书页堆里,我们花了一会儿才找到属于这颗大脑的人生之书的开头。

说是开头,但还是有些区别,因为那些页面被密密麻麻的字符填满,黑漆漆的一片在纸页上浮动……看不出是什么的字符在上面扭曲,仿佛要从里面透出深深的怨气一样。

“这难道是诅咒……吗?感觉好奇怪。”我皱着眉,目光落在那些字符上会感觉到一些刺痛。

“它曾经是诅咒师,因为某些原因成为了咒灵,这应该是变成咒灵之后的影响。”夜斗随口说道。

成为了咒灵便抹去了一切它还是人类时的痕迹,好像那一切的道德、理智、人性都和这些扭曲的文字一样,陷进深深的淤泥里。

我的胸口发闷,于是飞快地将那些黑漆漆的字页翻过,直到上面终于显出了些我能够看懂的文字。

“文治二年丙午……冬元月日,卒术师十二人、殉流民六人,寻咒物五样,是为……”

我的日本史不好也不坏,不过由于神明们时常挂在嘴边讲一些以前的事情,以至于距离我高中毕业过去了这么些年,却还能记得零星半点。

文治是镰仓时代的年号,源平合战结束,平氏灭亡之后镰仓政府成立,从此开启了日本的武士政权。

抛去前面那些看不懂的不谈,光是从这个年号算下来,这家伙就大概活了近千年。

好一个老妖怪。

我又往后翻了翻,这一段大多都是类似风格的记载,于某年某月在什么地方,死了多少的术师,多少平民因意外被卷入,又找到了几个咒物。

“那时正值土御门家权势的兴盛,是阴阳道自平安京以来发展的最高峰,到处都是咒灵妖鬼,这个程度的死伤不算少见。”

夜斗在我旁边蹲下,指尖划过纸页,上面也是一段日期,潦草地记着当日的情况,“咒物……一些死去的术师尸骸会演变为咒物,它是在搜集那些东西——这也是某种‘束缚’吗?”

在我看来,这可完全不像是什么‘人生之书’,这更像是这家伙在玩某种大型冒险类求生游戏,我们所看的则是这个游戏的记录日志。

这颗脑子存活的时间无疑是很长,但是它平时的活动却单调到不可思议,好像它这么多年的奋斗,就只是为了一件事情:苟下去。

我一边飞快地将无用的信息翻过,一边啧啧称奇。

它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之后,拥有一个通过移植大脑来交换肉|体的能力,凭借这一能力,它可以长生不老以及使用移植后的记忆在□□内的术式。

它称呼自己为‘羂索’,一个佛家象征化度刚强众生及降伏四魔之四摄布施的法器名称。在那个战乱接踵而至,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的时代,日本神道与佛教神佛习合,成为了神道教,是上至官僚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心灵寄托——很难说是不是有点要借着这个名头招摇撞骗的意思。

如果要将羂索这漫长的交换人生简单概括一下,那大概能够概括出两种生活方式,一是此人热衷于搜集各种咒物术式,喜欢对自己中意的身体对象下手,在对方的身边拱火,最后成功让对方死亡,然后悄悄地占据身体;第二则是喜欢打探各种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尤其是关于五条家的。

它曾两度败给五条家的六眼,为了达成目的,它也试过将还是婴儿时期的六眼杀死,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六眼死亡势必会诞生新的六眼,同一个时代不会出现两个六眼,可是六眼的传承也绝不会不会断开。所以它就放弃了‘杀死六眼’这个方法,转而寻找能够‘封印六眼’的咒物。

……封印六眼,真敢想啊。

只要将六眼封印住,在那位六眼死亡之前就不会诞生新的六眼。

不过好在,在它找到能够真正封印六眼的咒物之前,它还是很害怕五条家的六眼,一旦听闻有六眼出世,便会快速逃离,去远离五条家的地方避世……

“天正九年辛巳,弥生廿六日,于京都茶馆喝茶,听后桌神道学徒谈及五条家诞生了新的六眼,心慌,连夜离开京都,前往虾夷地。”

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对着这页的文字按下了拍摄键。

可以发给五条同学看看,不愧是能让人闻风丧胆,止小儿夜啼的名号。

“谅月是发现什么了吗?”降谷零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啊、嗯,这家伙虽说是个胆小鬼,但做的事情还真是恶劣至极……”

我指了一下,那是一段明治初期的事情,大概是说羂索附身于加茂家的某位家主‘加茂宪伦’身上,收留了一位体质特殊,能够怀上咒灵孩子的女性,利用对方的特殊性使其九度妊娠,九度堕胎,最后羂索将这九个胎儿制作成了著名的咒胎九相图。

“我听说过这个人的事情。”我迟疑了一下,“加茂宪伦被称为‘史上最邪恶的术师’的名号……居然都是这家伙干的吗。”

想来这种鸠占鹊巢的恶事,千年来羂索做得也不少了,只是……它到底在研究什么?

最开始的记录全部都无法阅读,我也不好分辨它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选择不做人了。

‘咒力最优化,实现——咒力最优化!’

几个小时前它掐着尖细的嗓音这么说道,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我仍旧觉得头痛不堪。

但是什么才是咒力最优化?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