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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事…

诺布的一颗心脏坠入了冰窖,感觉全身血管里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

嗯?他主人的死是无聊的事吗?

他原本是低着头的,表示对主人同盟者的恭敬,但他抬头了,因为想看清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

漠然、冷酷至极。

她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

“埃德加可真是个蠢货,给我留下来的麻烦差点让整个计划都受了影响。”

克拉丽丝与他的眼睛对视,简单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他的胸膛,她的语气甚至没什么变化。

她的声音很轻,但绝对不是为了掩饰什么。

“可他是您的朋友……”

诺布死死盯着这个女人。

“哦,是的,朋友。”

克拉丽丝的回答相当敷衍,这让诺布双目赤红,呼吸声越演越烈,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

克拉丽丝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

她嗤笑一声,“看来,我得给你个教训,否则真是要浪费我很多时间。”

说完,她迅速走向诺布,纤细笔直的腿朝他的膝盖踹去。

诺布心下一惊,连忙格挡。可就是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一击,把诺布击倒在地,脑袋磕在坚硬的石砖上,让他的整个身体直接后仰,衣服吃了不少的灰。

克拉丽丝给了他一肘击,将想爬起来的他彻底打翻在地。

诺布的鬓边有冷汗爬上来,吞下一声闷哼。

因为实在太痛了,他的膝盖此刻传来剧痛,好像有许多蚂蚁在啃噬。

克拉丽丝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腿,姿态很是优雅。

她走到诺布旁,蹲下身子,直接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整个脑袋扯了起来,好让他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那么柔弱,只有一副皮囊。

她绿眸闪着的光如幽幽鬼火。

“幸好你没像一个女人那样痛得尖叫,否则,如果引来了守卫,我有很多种方式处理好这种局面,在事后把你剁碎了喂狗。”

埃德加所代表的家族整个都覆灭了,能躲过国王大清洗,作为他后手留下来的绝非等闲之辈。

——所以这正是不可思议的地方,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公主只用一击就击败了精锐的暗卫。

轻而易举的像掰断了一块饼干。

——不要去惹怒克拉丽丝。

在狼狈的状态中,诺布回想起来了埃德加的告诫。

还年少时,他被那位阴郁的贵族所救,诺布得以离开那个他不想回忆的地狱,他发誓为他的主人奉献一切,侍他如侍一位神祗。

一天,他的主人走向死亡,他按照他生前的命令去见克拉丽丝。这件事是早就吩咐好的,起先让他有些惊异,因为他陪伴埃德加多年,他的主人从未和邻国的公主有过交际。

他猜想或许是暗中保护对方的心上人,小心翼翼询问,应该如何对待她。

不想埃德加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思索片刻后,终于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然后克制不住的开始大笑。

埃德加感慨他的奇思妙想。

他又不是活够了,会爱上这样的女人。

他说,不要去惹怒那个女人就行——她是可怖又孤独的怪物,行走在伦理和道德之外,恶魔都该夸赞她的狠毒。

就几句,囊括所有。

克拉丽丝见他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也只说一次自己交代给他的事情。

她还是用那种折辱对方的姿态,淡声说完了自己的话。

诺布在恍惚中也听清楚了她的吩咐,眼底流露出震惊,“为什么——您——”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克拉丽丝。

她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吗?

“埃德加的那些暗线就是为了我所布置的。”

她的能力足以匹配他的谋划,让他足够信任她。

现在,诺布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可怖了。

他注意到克拉丽丝如死亡般的凝视,深深低下了头,说,“是,我明白了。”

其中一人向另一人交代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两人是时候该分开了。

可是诺布在离开前,说了一句话。

“我会替主人复仇。”

“哈?复仇?”克拉丽丝冷笑,“向谁复仇?”

诺布害怕这个女人的狠辣是一回事,对主人的忠心又是另外一回事,“骑士长兰斯…”

他已经打探到了自己主人失败的真相,也确定了复仇的目标。他知道克拉丽丝的未婚夫也在其中,一个性格懦弱的王子根本在其中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把他踢出了复仇名单。

“兰斯…”

克拉丽丝咀嚼这个名字。

随后她笑了,讽刺味很重,“你的主人恐怕根本不需要你的复仇,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为什么?主人最恨的就是这个叫兰斯的贵族,我不止一次听见过他咒骂他的名字。”

诺布不服气。

“那是以前。”

克拉丽丝放开了他,陷入了一种神秘的状态,眼眸蒙上了一层虚假的忧郁,“你的主人根本不恨兰斯——在他重获新生之后,这个人已经不在他的视线内了。”

“你想问为什么?”

克拉丽丝挑了挑细细的眉梢,拖长语调:“我也可以回答你,谁会去憎恨木偶呢?”

她的话实在意味深长,诺布听不懂。

让克拉丽丝没有解释,她不想在和这个人废话了,减少睡眠时间会让她的肤质变差,让她无法保持完美的状态。

——就凭这一点,她会把对方剁了。

“复不复仇那是你的事。”克拉丽丝扔给他一些微不足道的告诫,“不过,你最好别把“王子”牵连进来,不论他是什么身份。”

“否则,我敢保证。”克拉丽丝看他,目光薄凉,“在你死后,见到你的主人时,他如果知道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会发疯似的把你撕碎,日日夜夜的忏悔他教管不严的罪行。”

啊,说不定想弄死他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

诺布呆住了,不敢想象这种场景。

“履行棋子的责任。”

克拉丽丝恍若未闻的只管走自己的路,她走向月下盛开的玫瑰丛,一点点缩短距离。

她睡衣的裙摆在行走中摇曳,如同白色的花朵一点点绽开,纯洁的美。

诺布明白了,按照原路返回。

他的走路姿态因为还未消减的疼痛,很狼狈。

这让他在潜伏的路上多费了几分功夫。

他在临走时回头看了克拉丽丝一眼——

那个少女似苍白的幽灵,她的身影纤细,洁白脸庞淹没在矮矮的枝叶当中,低头用指尖触碰花朵。

他又想起了埃德加的另一个形容词。

——孤独的。

她是可怖又孤独的怪物。

如脚下延伸出来细长的影子,只能独自一人徘徊。

她和埃德加并不是朋友,是同盟。

那个男人是和她一样的同类,埃德加对她来说确实是特殊的,至少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找到第二个人。

两个人缔结同盟可能是出于一点同类的惺惺相惜,也是因为互相配合能够尽快完成各自谋划,利益绝无冲突。

所以他们才走到了一起。

但他们的最终目标却又不相同。

他为别人,她为私欲。

“嗨,亲爱的,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克拉丽丝注视玫瑰,喃喃自语。

从前,有个少女,谁也没发现她完美的皮下藏着恶鬼,她的父亲因为嫉妒邻居家的财富,指使她闯进了邻居家的玫瑰园,所以他利用她去摧毁那些玫瑰。

有朵纯洁无害的玫瑰向她表达爱意。

——爱?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

少女并不在意那些脆弱的花朵,所以她去做了,做的非常干净,直接一把火烧掉了邻居家的园子。

那朵最纯洁的玫瑰即使化为灰烬也没有怨恨她,眼眸一直澄澈,甚至用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叫她快走。

她有一丝在意。

却一定会被碾作卑微的尘埃。

但无论是谁都没想到。

这个世界是,那微不足道属于人类的感情支撑到她的意识活了下来,超脱了那些活在舞台上的傀儡,最终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一次又一次,那来自于时间的冲刷,哪怕是怪物都会魔怔的。

她在好几次崩溃中想起了那支玫瑰。

啊,她选择了它。

如果她是神,这就成为了她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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