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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晓芬没有理由说不,也不需要思考,按照丈夫的旨意,踏上了高龄孕妇的旅程。

  卧床,保胎,打针,肌肉萎缩,屁股生褥疮。

  孕晚期那个月,她被 120 拉进医院监护,24 小时的滞留针,四天一换的粗针头,血糖不稳定一天扎七次手指,再加上两天一次的血常规化验。

  这些罪真要命,但陈晓芬一声不吭,全都咬牙咽了,就当是一场伟大的母爱修行。

  可是怀胎十月,终于经历了阵痛,顺产,侧切,手掏胎盘,将程家宝生出来。护士喜气洋洋地将程家宝放到她残缺不堪的身体上,让孩子去吮吸她的乳房刺激乳汁分泌之时,陈晓芬预想的,可以弥补一切的“母女链接”没有到场。

  她盯着程家宝嗷嗷待哺的嘴巴,听着她洪亮的啼哭,只感受到身体上强烈的疼痛引起了异常的失落与憎恶。

  她终于拥有了年轻时梦寐以求的“正果”,成为了完整的不留遗憾的女人,该满足的,该欣慰的,她终于对得起她的身份,程家的媳妇,他们的彩礼没有白花。

  但那幻想实现的滋味并不美妙,她的精神上竟然有种无法言说的,强烈的丧失感。

  在程家宝含住她的时候,她紧紧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了另一侧。

  顶多二十分钟,程思敏和时应重新回到车上,车门震动,打断了陈晓芬那些不为人知的回忆。

  校门口的监控视频清晰地捕捉到,程家宝走出校门口,先是去了一趟小红帽文具店,之后又跑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投币坐上了 2 路公交车。

  小红帽文具店的老板对程家宝有印象,他告诉程思敏和时应:程家宝下午上课前确实进店来兑换过零钱,并且向他询问过如果一个人要买车票去蓟城,总共要花多少钱?

  小卖部老板成日跟天马行空的小孩儿们打交道,没当回事,以为这是他们的家庭作业,随口告诉她从半山到蓟城需要到省城倒车,起码得花个两三百元。

  程家宝接过老板的零钱后,倒了声谢,很快跑出了店门。

  2 路公交车并不通往任何交通枢纽站,这是半山市唯一一条经往城中村的线路。

  起点在城中村,终点也在城中村,被半山人戏称“山狼出行专线”。

  那么程家宝的目的地,肯定是城中村那套他们曾经居住过的拆迁房。

  车子再次启动,开往城中村。路上的雨势还是很大,但狂风将乌云吹散,天边浓稠的墨色渐渐透出了些许亮色。

  从小学到城中村,路程不远不近,但是车中人只觉得无比漫长。

  一拐进城中村,视野狭窄,采光昏暗,坐在前面的时应首先发现家纺店的拆迁房内亮着微弱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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