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14(1 / 1)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裹挟着黑风灌进这个小村子,一时间黑天混地,电闪雷鸣,起先雨点子像一个个鱼珠泡被重摔破散,后来就倾泻如柱直接浇灌下来。

刚摔打出来的落生,泥土还鲜着就被雨水洗出了玉洁肌肤。金黄灿烂的棒子堆成几座山岳绵延相连迂回在宽敞的院子里,包下来的棒子包还没有清理出去,破衣烂衫狼藉一地,西院墙下猪圈里的老母猪发出尖利的叫声,带着一群小猪崽挤进窝里。

我忙着苫盖好不容易到家的这些珍贵粮食,大小不一的塑料布像长了翅膀一样,任性地狂舞,每抓住一角我都要僵持拉拽一番,再狠踩到地,弟弟才能把砖头押上,我们笨拙而熟练地做着。院子里两棵碗口粗的枣树倔强地要把弯下的头抬起来,无奈腰身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带着枣子的枝叶被梳理向一边吹直,又被垂下来的雨水冲刷,如果他们能喊叫,也许比尖利的猪叫更刺耳。

我们挣扎着苫盖好,跟着风雨一起滚进屋子里,都被冲湿了,淋淋的雨水从头上簌簌而下,一股秋寒跟着狂风骤雨袭击而来,我看看弟弟,弟弟看看我,点击般一起打着寒颤,又痴痴哈哈笑起来。

门外也响起了大人的呼喊,乘风而来,鱼贯而入,娘和爸也被风雨推搡进来,湿淋淋的两大条,看着我们两小条,跟着一股寒风一起打起寒颤,又痴痴哈哈笑起来。

风雨总是该来的总是要来,即使是措不及防,我们还是要挣扎着过。几天的不愉快就这样跟着暴风骤雨去舞蹈了。娘说这个暴雨来得刚好,该收的庄稼都抢进家了,正等着浇地种麦子呢,这下好了,这场大雨浇得透透的,刚好种麦子。

我们听着也高兴,不然就跟着一夜一夜地浇地,现在这天,前半宿潮湿难眠,后半宿又湿又冷,虽然小孩子不用干什么活,打个卧铺睡在地头儿,裹在几条被子里,也免不了寒湿入侵。如果我们自己在家过夜更害怕,口口相传地鬼故事会在夜半时逼近屋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足可以吞噬两个孩子的。

一会儿,屋子里就升起来火烟儿,粮食柜上点燃了一盏油灯,娘也忙活起来,因为今天的寒凉,要为我们做一顿热乎乎的尜尜儿汤。

豆面和棒子面两参着混成一种面子,这就是平时贴饼子用的,今天参了一把白面增加韧性,一些新鲜的荤香和葱花增加香味儿,揉和成团儿,然后再在砧板上用擀面轴擀开成一个大饼的形状,接着用刀尖在上面游走,最终就把这个大饼分解成一块儿一块儿菱形图案。

至于刀剑怎么行走的那么平直,然后怎么就组成了菱形,我不太理解,娘不识字,对于这样的几何图案更是一无所知,但是还是做得游刃有余,完美无缺,这可是是代代相传的一种技能吧。

我们喜欢这样的时间,爸在里屋坐在黑暗里独自吸着烟,我们在油灯下观赏着忙着做饭的娘。

我们也会抢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生火、摘菜、递炊具……一股儿猪油滋啦进热锅,顷刻就化了,几粒花椒炸糊,倒进葱花、姜片一炝,香味儿一下就充斥了满屋子,在等着水开,把一块块尜儿尜儿溜进去,等到他们像小鱼一样翻起跟头,这就熟了。

外面任它狂风暴雨,我们就躲在屋子里享受这一碗热乎乎的尜儿尜儿汤,不一会儿,一人一脑门子汗就淌了下来,这是对付风寒最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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