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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渴。”冷山雁淡笑着将沾在她脸颊边的发丝拨开:“今年天气格外炎热,白茶从凉茶铺子里买来的香饮子,还没等送到家中就已经化了,凉饮也快成了热饮,所以我就让白茶出去买了冰块来,自己做了酸梅汤镇着,等您回来时正好可以喝上凉快的。”

“可是现在冰块的价格一定很贵吧,钱还够用吗?不够的我这里还有些。”沈黛末问。

“够用的,妻主不必操心这些。”

‘只管享受就好。’这句话冷山雁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就好。”沈黛末放心下来,大口喝完酸梅汤,舒服又惬意地在贵妃椅上葛优瘫。

冷山雁坐在她身侧,温柔的摇着扇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奇异而满足的微笑。

他上辈子,替顾家管了一辈子的家,但他只当那是一个续命营生,像被勒住脖子,抽打着向前的牲口,痛苦又无望地活着。如今同样是管家,他不仅找到了存在感,还在沈黛末的身上寻到了生活的意义。

如果可以,他真想包揽沈黛末的衣食住行,让她的一切都沾染上他的气息,让所有人包括哪些窥伺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位贤良的郎君,为她扫清后宅一切烦忧琐事,心无旁骛地向前。

“唉——”沈黛末拍着胀鼓鼓的肚子轻声叹气。

喝饱了,政务上的烦心事又开始袭上脑海。

冷山雁低垂的眸光沉静:“妻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黛末抬眸,眼神明亮清润:“被你看出来了?”

“您很少会这样叹气。”

“其实是这样的。”沈黛末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贵妃椅是竹制的,侧躺有些硌得慌,“您说。”冷山雁不着痕迹地将床边放着的两个软枕塞在她的脸下和腰间,瞬间就舒服了。

“……事情就是这样。”沈黛末枕着软绵绵的枕头,将师苍静的一切都告诉了冷山雁。

冷山雁听罢,眉心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

“要说整个寒山县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家。”他低垂的眸子微眯,师苍静故意跟妻主这样说,目的可能就是为了住进沈家,他和妻主的家。

知道许大户必输的结局,所以提前跟赢家绑死,争取利益最大化是吗?

勾栏院里出来的果真心思深沉。

冷山雁眼底冷雾弥漫,稳着声线对沈黛末说道:“只是妻主,虽然我们家安全,可让莲花相公住进来或许有些不妥。第一,虽然朝廷不禁止官员狎伎,但莲花相公是名伎,让名伎住进家中,传出去终归不好听,如果许大户利用这件事,诋毁您的名声怎么办?

“第二,莲花相公虽然迷途知返,但你我对他了解不多,万一他又突然反水,说是您强迫他进门,往您身上泼脏水怎么办?到时候一切对您有利的局势,反而不利起来。”

沈黛末有些惊讶,随即一双笑眼看向冷山雁,呵呵笑道:“郎君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把他带到咱们家来。先不论你说的那两点理由,一旦他在我们家住下,那他之后的证词都成了废纸了。而且这是政务,我把他领回家来,岂不是牵连到你。”

“……妻主。”冷山雁闻言愣了愣,鸦黑的眼眸一瞬间卷起万般汹涌。

第76章 我家郎君和莲花的正面交锋

“莲花相公,吃饭了。”雷宁端着一盒饭菜,走进了男监,来到关押师苍静的监牢前。

因为师苍静的特殊性,以及古代男性犯人本就是少数,所以师苍静周围的监牢都是空的。

雷宁将饭盒打开,里面是一份萝菔面、一碟水团,一盘鸡油香菇,一碗蟹黄豆腐,菜品简单,但香气浓郁扑鼻,看得出食材都极为新鲜。

师苍静背对着雷宁坐在墙角,脑袋抵着墙壁,如果不看他脸上反感抵触的表情,仿佛在面壁思过一样。

“我不吃。”他声音淡淡。

“不用担心有人下毒,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饭菜。”沈黛末出现在雷宁身边。

师苍静这才转过身来,看了看沈黛末又看了看雷宁。

沈黛末给了雷宁一个眼神,雷宁自觉地放下盒饭出去。

师苍静这才挪动脚步,来到栏杆边,他脸色比上午时好了一些,但看着依然有些苍白羸弱。

“你尝尝吧,这菜挺好吃的。”沈黛末隔着监牢的栏杆将饭菜往前推了推。

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人进来将师苍静的牢房全部打扫过,清理了牢里发霉的稻草和布满青苔的地砖,铺上了席褥软枕,席子上还有一张小矮桌。

师苍静跪坐在矮桌边,双腿并拢,腰背挺直,即便满身伤痛姿态依然优雅好看。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蟹黄豆腐,轻抿了一口入口即化的豆腐,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大人安排人将监牢给我打理出来,是想让我常住了吗?”

沈黛末道:“我想来想去,还是监牢安全点。民宅被偷溜进去的可能性太大,但监牢就不同了,既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也能防止外面的人进来。另外我已经调了我最信任的人不间断的看守你,每日饮食都从我家里做好亲自给你带来,你就安心住着,不会有人来害你。”

“……有大人这句话,苍静就放心了。”师苍静勾着唇角,半是自嘲半是讽刺地笑了笑。

明明上午沈黛末走的时候,她的态度还是摇摆不定的,至少言语中透露出会把他从监牢里带出去的意思,但仅仅一个中午,一顿饭的功夫,就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定然是有人在她耳旁吹了风,谁呢?会有谁怕他如洪水猛兽?

师苍静又咬了一口水团,清澈无尘的眸子映着摆在面前的几道饭菜,问道:“这饭菜确实好吃,是大人郎君做的?”

“不是,我家厨子做的。”沈黛末摇摇头:“厨房油烟太大了,他不方便进去。”

古代的厨房不像现代有燃气灶、抽油烟机,想做一顿饭,就得自己一边生火一边炒菜,一顿饭下来,满身的油烟味洗都洗不掉,而且只有做过饭的人才知道,负责家里一日三餐得多费时间和精力。

冷山雁只在刚嫁给沈黛末时,进了几次厨房。她考上举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让他进去过。他是她的夫郎,又不是厨子,不需要整天围着厨房打转。

师苍静看向沈黛末,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外界都说沈大人和家中夫郎关系极好,这样一看,传言确实有几分真实性。

既然关系这样好,那他吹一吹耳旁风,沈黛末一定会听。

师苍静在心中默默叹气,有些后悔之前故意在让小奴送东西去沈家挑衅,得罪了这位郎君。

自从几次大规模的灭虎行动之后,沈黛末在寒山县的名声威望大涨,权利也渐渐收拢,想要对付一个商户也不再困难。

加上有了师苍静做污点证人,以及沈黛末手上收集的关于许大户强占田地、逼良为倡、杀人的证据,沈黛末直接带人上门抓人。

衙役民兵直接冲进了沈家,将里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控制起来。

提前收到风声的许大户已经收拾好贵重细软准备跑路,但消息传递的太晚,被沈黛末的人逮了个正着。

认证物证俱在,她直接给许大户定了死罪。

但批准死刑在古代也是一件大事,需要得到皇帝批红确认才能执行,沈黛末只能先把案件汇报到凤州州府审核,凤州府尹审核之后,再呈现给皇上,整个过程短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年。

不过对于这种板上钉钉的案子,沈黛末很有信心,就算许大户不死也得判个流放的罪名。

许大户被收监入狱,许大户的家仆们跑路的跑路,拍卖的拍卖。

因为沈黛末抓捕的动作快,许大户还来不及对师苍静的父亲下手,就被带队的雷宁救了出来。

师苍静曾经说过,他和父亲是被人牙子拐卖来的,原籍在洪州,所以他们并非贱籍。沈黛末将买下他们的老鸨也收监入狱,并拔下整个产业链,还了师苍静父子一个自由。

处理了许大户之后,整个寒山县再也没有势力敢明目张胆的与她作对,看清楚形势的乡绅们,纷纷上门来送礼。甚至还有不少乡绅举人家的夫郎上门来拜访冷山雁,试图和他成为‘闺中密友’,为他们的妻主提前打通门路,也能在衙门里安一个好差事。

一时间,沈家门庭若市,冷山雁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静儿,是这里吗?”一个满头灰白,模样憔悴的男人在师苍静的搀扶下来到了沈家门前,正好被门口的白茶看见。

“你们找谁?”白茶道。

师苍静低声道:“我们找沈大人。”

“找我们家娘子?你是谁?”白茶又问。

“我是师苍静,之前承蒙大人之恩,特来带着父亲来感谢大人。”师苍静低眉道,他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衣,发间用一根银簪子和淡蓝色的发带为饰,更显得容貌温润清透,仿佛一块浸饱了水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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