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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张修挺他妈后悔的。

操。

刚刚他真应该使用其他更安全的说辞。比如说,我对所有陌生人都这样;或者,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又或者,我并不认为我对你存在任何超出合理范围的好。诸如此类。

措辞那么多,他却偏偏挑了一个最模棱两可的,只解释了某个方面。

以至于她能抓住漏洞,继续追问。

饶束一直仰头看着他,其实她也紧张得要命。

她看他垂着眼眸,薄唇微抿;看他长指微蜷,垂在身侧;看他既没有走开,也没有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呢?”饶束鼓着勇气再问,“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知不知道?”

但是这次,张修没再沉默了。

有些时候,沉默的确更容易让人滋生想法,枝节横生。

他第三次弯下腰来,跟她说:“抱歉。”

一听他这凉淡的语调,饶束就感到心脏拔凉。

张修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歉:“生性顽劣,请你海涵。”

他说完这句,直起身,若无其事、非常自然地回到工作台,对着电脑屏幕,专心做自己的事。

饶束皱着眉,坐在原处,久久地感受着他那句话带给她的复杂情绪。

她又不是大海,怎么给他海涵?

她站起来,想再跟他说点什么,却见他塞上了耳机。

“……”

2

北京西城区,深夜。

出租车载着两人行驶在宽阔的西二环。

饶束第无数次用眼角余光偷瞄坐在旁边座位的人。

自从傍晚那个糟心的小插曲发生之后,他跟她总共只说了四句话。

一句是临近八点时,说“去用晚餐”。

一句是在酒店的餐厅餐桌上,说“自己点餐”。

一句是回答她的问题,当时她问他是不是吃完了,他说“嗯”。

最后一句是方才出门前,说“去一趟西城区”。

加起来才十五个字!饶束郁闷不已,心也慌。

最令人灰心的是,她感觉三岁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虽然,也许,他从来就没跟她拉近过距离。

也许,真如他所言,他就只是因为生性顽劣,所以才玩闹一般逗着她玩。

饶束好失落。

是那种无法控制的、无论多理智都抑制不住的失落。

为什么一定要求得一个答案?她傍晚那会儿是不是脑子生锈了?

她又陷入了一种极度怀疑自己的状态。

“你们俩是来旅游的吧?”出租车司机突然跟他们闲聊起来。

张修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搭理陌生司机的人。他略低着头在敲手机键盘,充耳不闻。

饶束笑着说“司机师傅,你这火眼金睛都练出来了是吧?”

“那是!”出租车司机颇为得意,“我看你们这打扮我就知道。”

“是嘛?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们印堂发光、面相良善、俊男俏女的,一看就是来旅游的呢。”

出租车司机:“……”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方停顿了一下,张修咬了一下唇角,不动声色,尔后继续回信息。

“小姑娘你可太会夸自己了,”司机说,“好在夸得很恰当,换成其他人这么说,我早把他们甩下车去了。”

饶束乐得不行,“司机师傅,你这嘴皮子才是真厉害。”

“我们开车的,没其他闪光点,不会说话那可不行。”司机说着,看一眼车内后视镜,又他妈开始展示自己唯一的闪光点了。

“像长成你男朋友那样的,生来就是美化我们北京市面貌的,他一句话不说都行,只要人站那儿就行了。我一路飞车,对其他等车的乘客视而不见,一瞅一个准,独独就停在你俩面前。你说是不是?”

张修:“……”

饶束笑得东歪西倒。

车子开进三里河路,出租车司机还在天花乱坠地夸。

后座上,饶束慢腾腾地伸出手,往旁边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旁边人的黑色衬衣下摆。

张修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向下,落在她胆怯着伸过来的手上。

第一次留意她双手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有一双不同于大多数女孩子的手。小小的;看起来却有点胖乎乎;很白;指甲被剪得低于指尖,甚至露出了一部分指甲下的粉红色嫩肉。

饶束见他毫无反应,大着胆再扯了扯他衣服。

“现在你又是什么意思?”十指捧着手机,张修转头,抬眼看她。

“我……”饶束被他这么一看,原先准备好的所有话语都破碎了,结结巴巴,“我只是想,想……问问、问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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