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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念微动,干脆转过头来,向隔壁那桌打听。

“三位公子,可是要往国子监念书?”李时居先拱了拱手,笑出了一点谄媚的神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身量最年轻瘦弱,一张俊俏的瓜子脸,却一脸戒备地打量她。

反倒是旁边锦衣华服的公子摸着下巴笑出声来。

“正是如此,”霍宜年也拱了拱手,“小公子也要入学?”

李时居颔首说是也不是,“家中倒是给予厚望,而我仍是一介白衣……”

“那么公子可以去考白衣试,”剩下的那人应是文柏,看起来三十上下,方脸阔唇,“就在一个月后。”

“这考试,难吗?”

霍宜年扶着额头回答:“和历年院试不相上下,公子若是自信,便可一试。”

李时居想了想,又问:“若是例监呢?要花多少钱?”

三人对望一眼,文柏皱眉道:“公子若有才学,何必如此,例监少说也要花百两纹银,还得有家中关系才能入学……”

和李蒿要的数目对上了,李时居觉得若能找到李蒿的对接人,这个例监可以做为备选,反正资助李蒿,不如资助自己。

哪知霍宜年笑嘻嘻补上一句,“例监好啊,小公子也走例监吧!反正我总是被儒生们瞧不起,入了国子监,正好有个玩伴了!”

第5章 游街

就算李时居生来厚脸皮,不在乎受人冷眼,但依照系统同志那无比高大上的立意来看,进了国子监,想跟这位公子哥儿一块浑水摸鱼,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正在琢磨如何拒绝霍宜年美意,那位始终板着脸、寡言少语的公子发话了,“我们该走了。”

也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霍宜年和蔺文柏都很听话地撂下吃了一半的点心,跟着站起身。

蔺文柏向李时居微点了点头,霍宜年则凑上来问:“在下霍宜年,小公子姓甚名谁呐?往后国子监中相见,咱们也好互相交流进步嘛。”

“小可姓李,名时居。”

原主是个宅女,跟姐妹往来也多用乳名,她这个大名还真没几人知晓。

“好名字!好样貌!”霍宜年称赞一句,眉头一挑,悄声问,“我记得武德侯家的公子,约是叫李时维吧?”

李时居莞尔一笑,用大名行走江湖,她早就做好了被人追问的准备,“时维堂兄才华甚笃,我要是如他天资粹美,就不必担心白衣试了。”

语声柔如静水,丝毫叫人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原来是侯爵府内侄,失敬,失敬!”霍宜年一抱拳,把嗓子压得更低了,“不过时居贤弟去侯爵府拜会过了么?听说他家……”

“宜年,三鼎甲游街将至,莫要误了时辰。”蔺文柏走上来,拉住霍宜年的胳膊。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霍宜年朝她拱着手,在一片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中,被蔺文柏拖下了楼。

街上传来鸣锣开道的喧闹,李时居走到窗边,静静伫立。

她以前也风光过,当年市一级的文科高考状元,出成绩那天接受了好几家电视台和报纸的采访,但是跟眼前的景象比起来,排场气势上矮了一大截。

长宁大街遍地撒了金纸,两侧的商铺楼阁全部敞开窗扉,楼台街角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吹拉弹唱舞龙舞狮前来表演助兴。

状元郎走在最前面,不过他看起来已经四十多了,胡须长长,人也瘦弱,撑不起绯色状元服,没什么看头、

榜眼走在中间,也是绯袍,人还算年轻,他的纱帽上没有金花,气质略显萎靡。

最后骑马缓步而来的,便是探花郎薛瑄。

李时居抱起双臂慨叹,真不愧是原书男主啊,自带风流buff,这一打扮起来,身板挺拔,脸庞俊朗,眉目仿佛透着光,难怪沿楼的小姑娘们纷纷红了脸。

不过同那夜马车上,三皇子眼波流转间的惊世风华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往三鼎甲身上投花乃是大邾习俗,只不过这一回,满街的鲜花都扔到了压轴出场的探花郎身上,令走在前面的状元和榜眼格外寥落。

薛瑄没伸手接花,但也没拒绝,他垂首向每一个青睐于他的女子表示谢意,直到街道尽头,出现了一个鹅黄衣裙的倩影。

李时居眯眼一瞧,果然是原书女主——她的美丽表姐,薛瑄日思夜想梦中人——云瑶。

云瑶这姑娘,待字闺中时性情温婉,但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直球打得飞起。

薛瑄还在踯躅,她却亲自走到他身旁,递过去一枝还带着露水的烟紫芍药花。

满街的吃瓜百姓都发出了“哦——”的起哄声,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大声怂恿薛瑄——“探花郎接花!探花郎接花!”

在一片笑语和掌声里,薛瑄勒住马绳,望着马下勇敢的姑娘,过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接过那枝芍药花枝,极潇洒地伸出手臂,将云瑶从地上捞起来,搂在怀中御马前行。

就算是点家小说惯用的直男YY桥段,也让李时居看得一脸姨母笑,原书官配真的很甜,居然有种磕CP的幸福感。

女子与探花同乘游街,其实已然违背了规制,但礼部和府衙也喜欢看这样的桥段,无人上前打扰,破坏这动人气氛。

就连前头的状元和榜眼也忍不住摇头感叹,“看看薛探花,于金榜题名日抱得美人归,大小登科喜相逢……看来是你我,生得不够年少风流啊!”

一双璧人渐行渐远,李时居拍着栏杆叹一口气,她知道方才云瑶递花的一瞬,薛瑄在犹豫什么。

他自幼父母双亡,自感配不上云瑶,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囊中羞涩,要为生计奔波。

明儿过后,薛探花就得踏上仕途。然而翰林院中最不缺的就是探花,从正七品起步往上熬吧,俸禄也只够租房吃饭,当官少不了交际往来,还得还念书时欠下的银钱,为父母的死亡寻一个真相,甚至规划复仇大计。

桩桩件件都要花钱,今日一时煊赫,往后该如何给爱人幸福。

她盯着小情侣的背影,脑中忽然冒出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薛瑄缺钱,她也不想跟云氏要钱,但是薛瑄作为学霸,必然掌握了丰富的科举经验,而她呢,则有被现代商业体系和营销手段pua过的大脑——

如果薛瑄愿意把学习方法和总结资料交出来,那么她既能在考前飞速进步,同时又能将这些东西包装成状元笔记,印发给京中备考的学子们。

岂不是知识金钱两手抓,考白衣试和花钱当例监可以二选一了?

想到完成任务的好方法,李时居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她知道薛瑄今晚会去哪——云瑶今天当众示爱,她爹左都御史云天青正在赶来棒打鸳鸯的路上,而薛瑄会因为得到功名而失去美人落落寡欢,回到借居的客栈中喝一夜闷酒。

她要去游说薛瑄,务必把这一单拿下!

只不过刚一转头,就撞上两张熟悉的面庞。

帐幔垂落,遮不住那双沉静的眼睛,长睫垂下,看起来雾蒙蒙的,仿佛藏匿在云烟背后,连温雅里都带了道不清的疏离和浅淡。

李时居心叫一声坏菜,忙拧过身子钻回墙后,拎起桌上《皇明太学志》把脸遮起,直到他们落座,才找了个方便观察的角落站定。

三皇子怎么和锦衣卫搅和到一块去了?

雕花木格那边的雅间里,陈定川不慌不忙地走到桌边,他身后,北镇抚司指挥使江德运亦步亦趋,笑得油嘴滑舌。

“……殿下想查,交予我便是。”

“指挥使既有诚意,便坐下细谈吧。”陈定川淡声道。

他背对着李时居,光影勾勒出极高的身量,宽肩外笼着并紫色薄氅,上有质地精良的暗纹和滚边,微一侧身,方能看出革带束出来的窄腰。

李时居决定让薛瑄同志多喝两杯孤酒,毕竟像三皇子这样的仙品,上回在马车里没敢仔细打量,这次还不得多欣赏片刻。

水声淙淙,陈定川八风不动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哎呦呦,是我眼拙,哪能让您亲自动手。”江德运嘴上说着好听,却也没将陈定川手中茶壶接过,“您真是,怎么不上衙门里说话呐?我那儿有明前西湖龙井,不比这酒楼用的高末爽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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