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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居咋舌,看来霍宜年三人和陈定川崔靖也是老熟人了,而且这位皇子殿下和小公子间的气氛很奇怪。

莫不是……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男男关系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朝霍宜年拱手,“恰好遇见三殿下,殿下他不信我身份,更不信我只是入京考试,还当我别有所图……刚好有宜年兄在,或许能帮我解释几句。”

“好说。”霍宜年拍一拍自己胸脯,朝陈定川解释,“武德侯府中如今只剩女眷,没有时居兄这样的年轻小公子,他确实是李家远房亲戚,准备今夏入学国子监……”

他一把将李时居拉到身前,指着陈定川和崔靖笑道:“国子监如今归三殿下统管,祭酒就是这位崔靖小哥儿的父亲,你今儿走运认了个脸熟,往后咱们一块念书,还得仰仗三殿下指教呢!”

“谈不上指教,都是学圣贤之道罢了。”陈定川谦虚地颔首,“文柏的学问甚好,宜年,你要多跟他学习。”

李时居跟着霍宜年点头,既然三皇子不再起疑,这关便算通过了。

只是此人目光实在透亮,尖刀一样,隔三差五往她身上囫囵一圈。

站在此处听这四人互拍马屁实在难受,她随意寻了个借口,赶快从这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转出巷口的时候,还听见陈定川低声问那小公子:“谁让你出来的?就为了看个游街?”

小公子低声辩解,“我也想去国子监念书……”

李时居心中连连摇头,别看三皇子表面上稳重沉静大好青年,原来背后玩这么花啊!不仅欺骗小书生身心,还断了人考科举的出路!

难以想象他当上皇帝后,皇后和一众嫔妃的生活该多么水深火热了!

她懒怠再听这等皇子八卦,上天香酒楼取了书,掐着点去客栈找薛探花共商赚钱大计去也。

或许是因为探花郎名声太响亮,会馆里打听他落脚之处的人也不少,李时居跟负责扫洒的大娘磨了许久嘴皮子,并送上荻花亲打的络子一条,才探听到蛛丝马迹。

——总之就是在城郊,很远,非常远,但价格也极便宜,很符合薛探花囊中羞涩的情境。

没有马骑,等终于摸到门前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李时居走得口干舌燥,额头冒汗。

舔了舔唇瓣,她现在真的很想赶紧完成任务,获得那个叫巧舌如簧的技能包。

大堂地板桌面都是灰蒙蒙的,一看便许久无人打扫。

客栈掌柜蹲在酒柜后和小二们推牌九,听见推门声响,以为有新客来访,喜滋滋迎了出来,却听李时居气喘吁吁道:“我来找一位姓薛的客人。”

掌柜见没进项,便无精打采地钻回去继续他的棋牌大业。

空气里慢悠悠飘出来一句话——“咱家这几日就一位客人,那个说自己今儿当上探花郎的穷书生,是吧?”

李时居还没来得及替薛瑄正名,酒柜后有个小二顶着桥牌默默伸出头来,“我刚上楼给他送了两壶酒,听声响,好像在哭诶。”

得,还得安慰一颗失恋的心,这事她真的不大擅长。

“请问他住楼上哪一间房?”李时居仰头张望。

“黄八儿!”他们改玩掷色子了,掌柜眼皮都不抬,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陶罐。

“……王八?”

这间客栈的命名真有创意。

小二们没理她,两人赌大,两人赌小,在一片叫喊声中,掌柜慢慢移开陶罐,喜上眉梢。

掌柜心情很好地将掌心摊开来,“是黄字第八号!老子今儿心情好,这两粒骰子送你,你也好生劝劝他——人生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赢的不了的局哇?”

客栈看起来不大,屋子却挺多,按照天地玄黄四个字号,区分为四种档次。

——黄字第八号是其中最破败狭小的一间。

木门虚虚掩着,屋子里很暗,烛光把影子模糊投在窗上,人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喝醉了,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前。

“薛瑄?”李时居唤了一声。

里面的人听见了,她听见咯吱咯吱走过来的声响。

然后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从门后探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完全不像白日骑马游街那般意气风发。

“公子,你是?”他眯着眼,酒气浓郁。

“我是李时维堂弟,名时居。”她拱手微笑,反正原主只跟薛瑄打过一次照面,再加上她今天做了足够的装扮,自信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姑娘。

“啊,失敬,失敬,”薛瑄捂着脸,侧身让她进来,“我听说时维兄……找回来了吗?”

李时居摇了摇头。

她打量这间斗室,出了一片狼藉的桌面,其他地方收拾得还算整洁。绯袍脱下来了,齐齐叠在床头,没有椅子,床榻紧挨着桌案,到处都堆满了书,看来薛瑄从国子监离开后一直住在此处。

她局促地在桌前站定,薛瑄已坐回床脚,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对嘴饮下。

“咫尺江山分楚越,目断神惊,只道芳魂绝……”

薛探花一脸悲怆地吟起诗句,李时居则在脚下抠出一座魔仙堡。

“——时居贤弟,你心痛过吗?”

李时居苦笑一声,她只在锦衣卫搜家那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好东西被抢了砸了时,撕心裂肺地痛过。

“——时居贤弟,你失去过挚爱之人吗?”

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更没有。

李时居木着脸摇摇头。

薛瑄似乎不在意她的回答,长长叹出一口气,嚼着花生米抛出下一个问题:

“——时居贤弟,想要成为……”

李时居很怕他从嘴里蹦出其他更加惊世骇俗的字眼,忙截住了他的话道:“是这样的,薛兄,我想考上国子监。”

讲到专业领域,薛瑄精气神儿抖擞了些。

他正了正嗓子道:“既然是时维兄的堂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自然义不容辞。”

李时居组织了一下干涩的语言,拿出招募合伙人的架势——“薛兄,我们一起挣第一桶金吧!”

薛瑄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什么是第一桶金?和国子监有什么关系?”

李时居四下一指,“这些都是您在求学期间读过的书、做下的笔记吧?您有内容,却缺乏营销的渠道,不如将这些资料贩卖给京中考生,国子监白衣试近在眼前……”

“我不同意。”没等她说完,薛瑄忽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贤弟也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东西,怎么能做买卖?”

李时居心说我知道你们士子看不起商人,可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啊。

于是换个法子敲打他,“云御史把瑶姑娘带走,你明白是什么原因吗?”

薛瑄盯着她,没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能考上探花,绝对是个聪明人,就算有时迂腐了点,想清楚后便能很快抛下心障,接受现实。

他犹豫的时间很短。

“……我能,相信你吗?”薛探花干巴巴地问。

“你放心!”李时居拍了拍平坦的胸脯,“我可以保证,薛兄只需要把这些内容交给我,我会依样抄写一遍,再送到外头印刷,然后雇人送到书坊售卖,绝对不会让您的墨宝流落在外。”

简而言之,就是薛瑄负责内容,她负责营销的意思。

眼看薛瑄还在思考,她狠狠心加上一句,“咱们五五分成!”

“不,这个主意是时居贤弟提出来的,还是你六我四吧。”薛瑄暗自思忖半晌,“万一你一分钱都赚不来怎么办?”

“薛兄不相信我?”

也是,毕竟头一次见面,空手套白狼,还是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能叫对面的探花郎心服口服。

——毕竟他和原书女主美丽表姐的幸福生活还得靠这笔钱呢!

想了想,李时居伸出一只手来,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方才掌柜相赠的两粒骰子,被烛火一照,脏兮兮,油润润,在她掌心轻轻晃动。

“薛兄可愿与我赌一把?”

“两粒骰子,怎么赌?”国子监里纨绔子弟多,他虽然学习刻苦,但也跟着看过几眼,知道京中流行的好些玩法。

可就算单纯玩掷色子,也是双方每人三粒,这儿缺了一粒,该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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