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的对话（2 / 2）

“所以问题就在于：科技用来干什么？你们的问题是，社会的发展水平和人的心智水平与你们手中掌握的科技非常地不平衡，也就是说，你们的社会文化和心智远远赶不上科技的发展。这就像一个傻子手里拿着一把枪，这对所有的人都是威胁。”

“人们可以把这把枪夺下来。”

“问题是这样的傻子太多，而且每个傻子都会做枪。更糟糕的是这样的傻子有强大的社会组织。”

“你指的是国家吗？”

“对，在你们那个世界，国家是不理性的，它不是用来为你们全人类服务的，而是用来谋取私利的。那些国家的领导人就是这种不理性的代表，他们只服务于一部分人类，尽一切手段来争取、满足一部分人的私利，这就造成了人类的分裂。”

“用科学技术吗？”

“用一切：经济、基础设施、教育、宣传、文学艺术……尤其是科技。你们人类在用科技来分裂世界，你们发展科技的目的是为了扩大财富不均，为了搞垮‘对手’，为了掌控其他国家……而不是为了人类终极安全——包括这些国家自己的安全。这样做的结果会对谁有利吗？对谁都没有利。非常明显：即使别人不毁灭你们，你们也会自我毁灭。而你们不但要威胁自己的生存，还要威胁其他世界的安全。一次又一次作为一个问题世界而被毁灭，那是你们自找的。”

“人类不可能永远这么愚蠢吧？”

老人说：“永远！因为这种分裂来源于你们人类最基底的精神，那就是文化的对立。你们的心智无法解决这种对立，因为文化的分裂天然地存在于你们的灵魂中。但凡有一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无国界的科技和有国界的文化，这是冲突的。分裂的文化让人们无法正确地利用科技的进步。你们用对立的文化来分裂彼此，又用非文化的科技来推动这种分裂。”

“看来你们对我们还是很了解的。”

“我们一直在研究你们，包括派人到你们那个世界去考察。我们也想找到一个和平地解决你们对我们威胁的办法。但结论是让人失望的。关键在于你们，而不是我们。”

E我们需要帮助

“你们是先进的世界，应该是可以帮助我们的。至少，你们是可以来到我们的世界的。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交流，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谁说没有交流？”老人提高了调门说，“我们警示过你们很多次了，但你们的心总是被利益和愚蠢蒙蔽。分裂的利益和文化，追求统治地位的欲望，使你们失去理性。你们在计划一切，一心以为世界会永远这样，却不知道也不相信，你们的世界将会被毁灭。”

“我觉得你们的警示应该更强烈一些，比方说在天空中发出巨大的声音。”

“恐吓不能纠正愚蠢，反而会产生更大的分裂。我们无数次告诫你们那些领头的国家的管理者，但却永远也无法让他们明白站在自私自利的立场来追逐科技发展给人类带来的可怕后果。他们只能看见利益而看不见危险。人类是愚蠢的动物，只知道汲汲于利，争权夺利，根本无法开导。他们不顾一切地发展科技，谁都无法控制。而他们发展科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建设人类共同的家园，只是为了建设自己，为了掠夺别人，为了在经济、军事、文化和意识形态等各方面欺压别人，为了当地球的老大。你不可能劝阻这种愚顽不灵的动物。”

“但有些国家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强大的国家吗？他们能够在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强权面前放弃自保能力吗？他们在世界上有足够的影响力吗？他们能够说服所有的国家——包括那个一心想奴役和剥削他们的国家——团结一心，共同协作维护人类的利益吗？他们能够战胜对相对富裕的追求以及对相对贫困化的不满和恐惧吗？

“相信你已经看到，人类花费了多少金钱和智力，去搞军备，去发动战争——只是为了维护一国的利益。这是非常愚蠢的，是非常短视的。”

“我想人类处在这个发展阶段，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

“蚊子处在它的那个发展阶段，就要吸人血，传播疾病，你们怎么对待它们呢？理解是一回事，如何对待是另一回事。你们有一个哲学家说过：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你们的存在是合理的，而我们对你们的处理也是合理的。”

“同时它们也都是不合理的。”

“对，合理和不合理是并存的。”

“也许我们能够在合理不合理之外找一个‘理’，来弥合两个世界的矛盾？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跟你们领导沟通，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

“不，你不需要和我们沟通，你只需要和你们的领导沟通，问题出在你们身上。再说我们这里没有领导。”

“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在我们那个世界就是一粒尘埃。”

“对了，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在你们的世界，明白的人什么都干不了，而那些愚蠢的疯子，那些所谓的国家代表却在掌控一切，在畅通无阻地实施他们的愚蠢。”

“你们这里没有领导，重要的决策由谁来做呢？”

“我们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那个世界是分裂的世界，而我们不是一个分裂的世界。我们不需要社会组织。”

F最后的问题

“你们……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呢？你们是叫‘倏忽’吗？”

老人笑了：“我们怎么可能叫‘倏忽’？”

“那你们怎么称呼自己呢？”

“你可以叫我们仙子。用你们的话来说，你来到这里已经成了仙了。你可以在这里生活，不用再回到那个丑恶的即将被毁灭的世界了。”

“我还是想回去。”

“你还想在那个世界有一番作为吗？你去试试吧，但我估计也就是一粒砂子掉进大海里。而且我得告诉你，回去以后就很难再过来了。”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最终还是要达成‘无寿者相’的。”

老人哈哈大笑：“哦！你是连我们都没放在眼里呀。你想回去达成吗？”

“当然要回去达成。再说我还有一些牵挂。我的那几个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们。”

“我猜你还想拯救众生吧？”

“这个……也许吧。”伍见华犹犹豫豫地说。

老人想了想，说：“嗯……可能这也是你的一劫。这样吧，我帮你恢复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体，然后用飞碟送你回去。但你不要以为我们会对你抱有什么希望。我们仍旧会按我们的评估来处理你们那个世界。”

“嗯……我有点儿好奇：你们会用什么手段‘处理’我们呢？如果你们要处理我们，是不是也要转化为我们那边的三四维的存在呢？”

“哈哈，真有意思，你还是不死心呀。你想从这些信息入手，找到解救人类的办法吗？其实我们使用的手段是你们完全不可能利用和对抗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不会看到飞机大炮式的进攻，你们不可能和我们发生激烈的对抗——即使出现激烈对抗也是发生在你们中间。这种来源于你们的国际分裂的对抗，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把它推向核战争。

“我们对你们的处理是从过渡区域发起的，你们不可能进行任何反抗。因为你们那个世界对这个区域的了解，还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且还是模模糊糊的，距离掌握和应用还差得很远很远。而我们对它的研究，以及部分利用和掌控，已经进行了好几千年了——哦，说明一下：这是我们的时间，而在你们那里，人类已经轮回了好几次了。虽然过渡域是非常复杂和诡异的，但对于我们来说，从某个角度上看，它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不是不可掌握利用的。”

“用来攻击我们的三芒彗星也来自过渡域吗？”

“我们目前还没有攻击谁——哦，对了，我们不久前刚刚抹掉了你们一些单位的科技成果。我们是在探索依靠终止人类某些科技发展项目来避免使用极端手段的可能。但是用你们的话来说，这个实验只获得很低的分数——甚至连绝望道场中的魂灵都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因为人类科技的发展并不仅仅局限于部分科学家，而且相关科技项目与其他领域的不同项目的关系又是错综复杂、互相渗透且环环相扣的。更重要的是，它们是广泛存在于人类大众的意识中的。我们不可能单独把它们摘出来。那个三芒彗星符号只是希望道场引导员的标志和护身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而且它只对文化起作用。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三芒彗星符对他的影响会比较轻微，甚至完全没有影响。稍带说一句，人类的善与恶，都藏在文化里面，而恶也是我们推动人类灭亡的一个把手。”

“唉，人类是永远也无法摆脱恶的——那希望道场的作用……”

“我们不会利用希望的道场来对你们做什么，它只是收纳人类希望的一个场所。不过那里有一部分连着过渡域，所以会出现很多怪事。”

“你们处理我们的时候需要我们内心的希望吗？”

“不是我们需要希望，而是你们需要。希望是生命的动力，更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动力，是所有生命都不可缺少的。在你们那个世界被毁灭之前，我们保存一些你们的希望，正是为了你们那个世界的复兴。在新的生命出现的时候，我们将给它们注入希望，看看下一个循环能不能解决你们人类的问题。当然，如果能在你们这个循环解决更好，但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我知道你们在用五芒星符来对抗我们，还组织绝望的鬼魂跳舞。这些都没有用，或者说用的地方不对。能够起作用的，只能是改变你们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需要着力提高我们人类的心智水平，推动文化建设，从根本上把握人类科技利用方向的问题，是吗？然后，我们之间就可以相安无事了，是吗？”

“岂止是相安无事。我们会很高兴少了问题，多了朋友，再也不需要我们小心地监控你们。而且我们会帮助你们获得永恒——就像我们一样。好了，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但咱们没有时间了。你要回去的话就赶紧走，你们那里的时间和我们这个世界是不同的。刚才咱俩聊天的功夫，你们那边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再晚些，恐怕连你的朋友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