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草的芳香（1 / 1）
从沈阳骨科医院回来，徐可进了小学，因为骨折的事耽误，她晚了一年上学，刚上学不太适应，非常不爱去学校。有一天早上徐可在上学路上磨磨蹭蹭往前走，迎面遇见认识的小男孩对她说：“今天学校放假，回家吧！”她一听高兴还来不及哪顾上辨真假，兴高采烈地就转身往家跑。结果第二天上学被老师叫起来批评了，罪名是无故旷课，她哭得妈妈给她带的一条大手绢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
好在上了三年级，不知怎么着老师看好徐可选她当了班级大队长，还戴上了象征荣誉的三道杠，她很是得意，当时姐姐也才两道杠。到了学期末，姐俩同时得到了学校表彰，优秀学生干部，每个人得了个玻璃奖座和五元钱。钱是装在了信封里，徐可开心地甩着信封跟着姐姐两人捧着奖座回了家。到了家爸爸妈妈都很高兴，但是一看徐可的信封里边，什么也没有，原来被她不小心甩丢了。当时五元钱对于工资四十几块钱的家庭来说可是大数目，徐可和姐姐慌了，沿路回去找，当然早就被别人捡跑了。
徐可哭丧着脸回来，好在姐姐的五元钱还在，两个奖座也在，爸爸妈妈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校要开体育会，各个班级都抓紧练方阵，徐可站在队伍前面扯着嗓子喊立正稍息向前看齐。正喊着呢，忽然不知哪里窜过来一个坏小子双手抱了徐可一下就跑走了，她顿时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应该是红透了，脖子都热了。眼前列队的同学们哄堂大笑。她只能硬撑：“笑什么笑！向后--转！齐步--走！”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妈妈带着徐可和姐姐去农村探亲，去姥爷姥姥家。姐俩都穿了碎花连衣裙，姐姐穿的是淡粉色的，徐可穿的是蓝花的；姐姐是齐刘海学生发，徐可是短短的小子头。妈妈穿了一件蓝色的半袖衫。当天早上出门的，坐了一上午班车，中午在县里吃了三碗面，下午雇了一辆牛车往妈妈娘家的村里赶。
牛车在草原中间自然碾出的土路上行走，娘仨坐在车上，太阳很晒。徐可坐在车尾的木板上，腿耷拉着，感受着绿草拂过她的穿着塑料凉鞋的脚丫。因为牛车走的慢，所以非常安全，而且晃晃悠悠的很舒服。多少年以后，徐可还是非常怀念那坐在牛车车尾的时光，真的很惬意。草从里有一种绿色的浆果，两头尖中间肚圆，中间直径一公分多一点，五六公分长，赶车老头回头说了一下它的名字，徐可没听清，老头说它是可以吃的，徐可掰开它，里边淌出白色的汁液，一咬，甜甜的。徐可就在车下跟着牛车走，一边在草丛里揪了好多这种浆果，还递给了妈妈姐姐。
夏天的草原，阳光下闷热接近无声，只有前边的牛偶尔“哞儿”的叫两声，还有木板车嘎啦嘎啦吱宁吱宁的声音，有一些微小的动静，是草丛里的虫鸣苍蝇的嗡嗡声，偶尔飞过的鸟叫声。青草是有香味的，就像席慕蓉作词的歌《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里边那句：“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芬芳，母亲曾经描摹那大河浩荡…”。多少年后，徐可还是很爱闻草的味道，多年以后在首尔郊区还有后来在BJ郊区，她都闻到过那熟悉又怀念的青草芬芳的味道。
至于大河浩荡，草原上是流淌着河湖的，那天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傍晚，蓝天上飘荡的云都被夕阳染成了红红的火烧云，牛车在绿绿的草原上路过一片湖泊，湖水也被映成了红色，波光粼粼，还没回家的牛马羊们三三两两都在湖边喝水，那无以伦比的美景烙印在徐可的眼里，成了一生最怀念的无法替代的风景。
远远地看见了村落，最边上的几栋房屋就是姥姥家，看得见房屋前面有大院，视线越过屋顶可以看见房后高高的绿树丛。有几个人从大院里出来了，迎向牛车跑过来，嘴里叫着：“三姐！是三姐回来了！”原来是四姨和六姨，四姨细长的眼睛，六姨兴奋的圆圆的眼睛，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激动。妈妈也很开心，跟她们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徐可和姐姐在一旁看着。一会四姨六姨又过来拥抱她们两个，几个人搂搂抱抱地进了大院。
姥姥和姥爷从正房里出来了，姥爷哭了，抹着眼泪，姥姥背有点驼，灰白的头发中分，编成两条灰白的麻花辫从脸颊两侧垂下来，姥姥的样子跟后来徐可看到的电影《黑骏马》里边奶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姥姥稍微瘦一点。妈妈对着姥爷和姥姥行了屈膝礼，然后几个人相拥而泣。
姥爷和姥姥共生育了八个子女，两男六女。家里其他人都出去干活的干活了，晚上才陆续回来。晚上家里各个房间都是没有电的，大家在有玻璃罩的油灯下吃晚饭，唠家常，吃的通常是牛奶玉米捞饭，或者酸奶面片之类。炕桌上经常摆着至少两个碟子，里边总是有奶豆腐和奶皮子之类。草原上的人们几乎都是看天生活，休息得早，晚上八九点就张罗休息了。
当天晚饭的时候，徐可路途劳累加上晚饭吃了些黄油，黄油一下子吃多了会有点发晕，徐可很快就躺在妈妈身后睡过去了，恍惚间看到一大家子人围着炕桌上昏暗的油灯在聊天，油灯周围蓝色烟雾弥漫，因为姥爷和姥姥都在抽长烟袋锅，姥爷面前还放着一个烫过的酒壶和装满白酒的小酒杯，他吱溜一声喝进去后会心满意足地抚摸一下下巴上的白胡子…夏天的夜晚如果嫌屋里太热太闷，大人会给院子里的板车铺上褥子，让小孩们躺上去，上面盖上床单可以防蚊子。徐可和姐姐并排躺在车上，看着漫天星斗，听当地的表哥和姨们讲哪个是什么星，都有什么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