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由爱华初恋刘怡君(2 / 2)

“啊,原来如此。”年轮人收回了踏在凳子上的一只脚,似乎严肃起来:“你这个鬼丫头偷听了我那次的秘密谈话,怪不得听到我的口音就疑神疑鬼的呀……你姓由是哪个由字?”

“由嘛,不就是田字出了头吗!”

“啊!对,李侃雄的媳妇是你表姐,是什么表姐?”刘怡君见由爱华薄薄的嘴唇,说话相当好听,十分逗人,故意无话找话地逗她。

“唉!你这个人表姐就表姐嘛,告诉你,她是我姑表姐,我姓由她姓田,她是我姑妈的女儿,你懂不懂呀!人家问你那次与李侃雄谈话的结果,你避而不答,偏爱问那些不相关的事情。”由爱华连珠炮的撒着她的小性子,仿佛人家听了再不敢有问话的余地了。

可刘怡君对她的娇嗔却一礼全受,并故意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这让还未全脱孩子气的由爱华更使小性子了。她娇憨地应用着老师的口吻训着刘怡君:“人家等你回答问题光知道望人看相,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刘怡君突然扑哧一笑,接着说:“一个漂亮的小姐,好看的脸蛋,怕人看了,岂不是白白地浪费了资源!你说是不是小由?”弄得由爱华简直哭笑不得,嘟着小嘴道:“不跟你说。”

——过了许久,刘怡君似乎言归正传了,他用手搔了几下短发慢慢地端正了表情,答非所问地面向由爱华:“小由老师,你还没有吃饭吧?咱们一起走,饭后还有要紧的事与你谈。”

由爱华见小刘的态度认真起来,满似为真的开始回答她那所谓的问题,谁知他那慎重的态度,是约她去吃饭。不过提到吃饭,显然是条件反射,由爱华觉得胃部徒然在收缩,确实感到腹中饥饿了。同时也渴望他饭后究竟有什么新鲜话要说。

二人一路来到李侃雄的住处,见李侃雄家大不如从前,光堂上新摆的一幅灵牌灵屋,就让人心酸地感到那场劫难的情景。堂内早有几位先老后少的李族父老阴沉着脸在议论着什么,见刘怡君与由爱华进来,都一致起身礼貌地打着招乎。弄得由爱华满面羞霞,不好意思地钻进了她表姐的房里。只有刘怡君在外面老练地跟大家应酬起来。

“大家都坐下,都坐下,不必客气……”接着刘怡君很快言上正题:“大家都在商量着什么呀,我上次跟李老先生谈的事情,不知李先生是不是转告了大家,看大家对此有哪些顾虑和意见。”

接着是李侃雄沉重的声音:“是这样,刘同志!我们几位都是当家的人,上次刘同志提出抗战捐款的事和我们李家寨迁居的事,我个人是这样想:在刘同志面前的确很惭愧,对不起你们共产党人和前方奋战的将士兄弟。开始对抗捐的意义认识不足,认为我们李家寨是铜墙铁壁,日寇再怎么凶残也与我们无关。再说我们都是从皇协军手上领取了良民证,七八年来也平安无事,至于抗捐不抗捐认为不顶重要。那知日本强盗还是不放过我们。现在想起刘先生的话,唉!真是……”

“我再把我的想法重复一遍,”刘怡君站了起来,“日本鬼子这次对李家寨的轰炸,不一定完全达到了他们报复的目的,见李家寨依然屋宇高耸,城廓坚固,还会认为是抗日的中心,说不定还要再次的大举轰炸。如再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后悔更来不及了。我个人认为必须马上组织一部分住户疏散或迁居,加大防空措施,以防万一。”

李侃雄等对刘怡君提出疏散或迁居的问题,似乎难以接受。到会的大伙都无人表态,一时间会场冷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还是李侃雄先开口,他说:“小刘同志,搬迁真是太难太难了,刘同志你再帮助想想,看看有没有其它更好的防空办法……”

由爱华在房里听着又反感了,在这种场合里,她的观点无疑是倾向了刘怡君,她推了推表姐说:“表姐,你听,你公公真是见了棺材不掉泪呀!上次的苦头还没有尝够啊!”

善良的表姐还没有从痛苦中完全解脱出来,整天寡言少语,她如今对丈夫的怀念,三分是恋七分是欠啊!当她突然听到表妹爱华向她讨教这么一个沉重的问题时,一时语塞了。她想了想才谨慎地说道:“这,这样重大的问题照说公公他一个人是不会作主的,今天约来了许多户房的父老,大概就是商量这件事情,说不定有人主张搬迁,公公他还不是要随众的。”贤惠的女人说话进出有章,她平静地望着表妹由爱华,想,女儿家为人之道固然要三从四德,还必须遇事先开眼慢开口。不过她又不愿当面指出漂亮聪明的表妹女儿家多管闲事的短处,她突然改口道:“表妹,时间不早了,你下午还要上课,午饭你先去吃吧,不等他们了。”

由爱华巴不得这句话,当她在厨房揣起饭碗刚扒上几口饭时,刘怡君也不招而至,而且一进门表示惊讶地问道:“小由怎么这长时间你还没有吃饭呀?”

由爱华此时再不那么窘迫了,相反,此时对刘怡君突然到来,感到有一股由衷地亲热。她对他笑了笑说:“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在讨论事情吗?”

刘怡君答非所问:“看来人不上高山便不现平洋,如今在惨痛的实事面前都接受了爱国的道理,在抗捐的问题上,你表姐的公公这次牵了个头,李家寨每个红丁(男人)捐大米五担、银元叁拾块,分两次交清,作为抗捐对新四军前线将士的鼓励;还决定寨外有房子有路子的人家,一律从寨内搬出,搬迁的费用由公课支出,还商量在寨内再加强防空措施。因为我下午还有事要办,其余的具体事情,由他们自己研究好了,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还没有吃饭呀!我抽身来弄点吃的不会影响他们。”刘怡君端起碗来,扒了几口饭接着说:“正好我有几句话趁此与你商量……”

由爱华听到刘怡君还是说有事情要与她商量,为之一震,也误解了他意,便坦率地说:“我与你初次见面,彼此还不了解,有这个意义吗?”说着她不安的望着刘怡君,担心万一心目中所敬佩的这位年青人,又是救过她生命的恩人,约过早地提出要‘搓粉做粑’的话来,自己何解呢?她担心着,将目光慢慢地移开了他,想听又怕听地等待着。

刘怡君却看透了由爱华的心思,毫不回避地针对着她说:“怎么说不了解?你不是对我很了解吗,知道我是共产党的人,知道我是新四军的人,知道我来李家寨是干什么的,我的简历和任务你都了解,怎么说不了解呢?再说我对你也有所了解呀!你是七七事变后逃难来居城的对不对,你是怎样失学的我都知道一二,人说失学如失业,你表姐的公公对你失学后的帮忙,我认为可赞可嘉,不过这只能当作暂避陈堂,你也应该有这种理智……”

由爱华半天扒不上一口饭,而且不敢大口地咀嚼,静静地听着,觉得面前不是刚才所想象的那种浪荡公子,而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师长。她想,自己该多么幼稚啊,人家顶多长自己两三岁的人,为什么这么能干,连一度顽固的土豪劣绅见了他都如此恭维……这是他先天的智慧,还是他那组织给他的胆略和力量?

刘怡君见由爱华在呆思着什么,忽然问道:“小由你在想什么,认为我很冒昧是吗?据我初步了解,你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人说近朱者赤,你也应该如此的好。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围绕这方面的课题来与你商量。”

刘怡君接着说:“我们这块开辟不久的敌后根据地,已在贺店新生了一所卫生学校,该校的前身虽也属卫生系统,但来龙去脉却乌七八糟。现在根据我们新四军首长的建议,在有条件的地方要逐渐培训自己骨干人才的这一方针,贺店卫校已被我们军管了,该校现在焕然一新,教职员工队伍通过教育和整编,都一致决定愿为社会和部队培训德智兼备的人才。消息一径传出,十分灵通,有许多进步青年都迫切要求入学。为了解决实际问题,部队首长和学校当局联合研究决定:在原来五个班的基础上再增设两个班,以后每年招生照此类推。因要求入学的进步青年较多、名额有限,学员入学一定要通过择优录取的严格手续,学期较短,四年课程,三年毕业,同时质量要求较高。在短短三年结业的学员,出学后要求各方面都能单独作业。时间紧,任务重,因此学校破例决定,新学员提前入学,并适当缩短暑寒假期间,将来毕业后的去向,一部分面向社会,一部分要服从部队需要。我今天既是向你宣传这一消息,又是征求你的意见,我认为这良机千万别失,而且还希望你能帮助宣传一下,你是否同意我的意见或别有高就,那就是你的事了。当然人各有志,我只尽我的宣传义务而已。啊!还有……”刘怡君忽然又想了起来,补充说:“贺店你知道吗?贺店离这李家寨与离你们居城都不太远,大概都只有三四十里路程。不过离你老家外县就远多了,好在你们全家都住在居城,希望你回家同你父亲大人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由爱华听了这一消息,高兴得不得了,满腹的辛酸苦辣一下子被兴奋压上心头,热泪盈眶。她含着满眶的泪水,避开刘怡君的面真挚地说:“小刘,你,你真好!我、我往后怎么感谢你啊!”

刘怡君望着这处世单纯的姑娘出自肺腑的言语和表情,感到十分快慰,此时他幸福极了。最后等由爱华情绪恢复了正常,才关照再三地说:“小由你离学校前一些学生与家长的工作要靠李侃雄先生去达理,对细伢也要有始有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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