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如夜沉·第三章 阴影（2 / 2）
“滋滋……亲爱的恺撒，能听到么？”在元素乱流的干扰下几乎已经成了摆设的蓝牙耳机忽然响起一串电流声，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的男声。
恺撒扣住扳机的手指骤然一顿，释放出镰鼬的他当然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他的叔叔弗罗斯特，弗罗斯特·加图索！他为什么会接入摩尼亚赫号的通讯？他来做什么？
“我亲爱的恺撒，家族已经派出人手前往中国，同时我也以校董的名义向执行部要求撤销这次行动，暂且回来吧，在一切都还没变得无可挽回之前。你是家族选中的君王，你知道的，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弗罗斯特说。
“你错了，叔叔。”恺撒摘下耳机，神情坚毅如钢铁。他注视着全速突进的龙王，隔着蒸腾的水汽和闪电撕开的夜幕，冰蓝的双眸和龙类金色的竖瞳遥相对望，“加图索家的人都是流氓，不是君子。况且，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无视耳机里传出的弗罗斯特的怒吼，把耳机握在手心，像甲子园里战无不胜的冠军投手一样将耳机狠狠地甩向狂流汹涌的海水，随即闭眼抬枪连续扣动扳机！第一发子弹将半空中的耳机精准击碎，而接下来的子弹无一例外都击打在龙王的身躯上，与龙鳞相撞发出金铁交鸣的嗡响。
就像他之前和零讨论的那样，寻常的武器无法对龙王造成伤害，否则诺顿也不会只破坏掉炼金弹头。可是恺撒依旧昂首站在甲板上朝庞大的龙躯射击，疯狂得仿佛手上拿着的是一挺重机枪。
恺撒知道，曾统治着四分之一个世界的王绝不会无视这样的挑衅，在风暴鱼雷准备好之后，在他把龙王拖入既定的射程之前，这将会是恺撒·加图索和诺顿之间的决斗！
他不断射击，每一次都准确命中，挥舞的狙击步枪如同将子弹甩出，弹道指向四面八方，无论龙王在水面破浪而来还是低空扑击，除非它真的潜入深水，否则恺撒的子弹都将追踪而来。
路明非尝试了几次呼叫摩尼亚赫号，然而传出的信号就像泥牛入海，无论是恺撒或零的回话，还是曼施坦因教授的说教都没有传来，路明非猜测可能连“蛇”都已经不再往来传递消息了。
虽然他不知道水面上发生了什么，但模糊地能感受到很远的地方有些动静。
他看向诺诺，然而诺诺只是摇摇头示意他别瞎想。此刻气体栓塞已经在她身体里作用许久，小巫女却强撑着游动到了先前他们下潜的水域，路明非不得不佩服这个疯女孩骨子里的坚韧。从青铜城里脱出的时候，浑身的疼痛都让他产生原地等死的念头了，而诺诺一路领着他寻找潜水钟，不愧是大姐头。
也是，就算去想摩尼亚赫号出了什么事也无济于事，要是找不到潜水钟，诺诺就得交代在这里了。他们是在水下八十米，贸然上浮所带来的压力减小会让气体栓塞更加严重，没有潜水服的人会很危险，这就是诺诺为什么一直带他在水底潜游。潜水钟可以沉到水底，但人不能轻易上浮。
所幸他们的运气不算太差，再向前游过几十米，诺诺就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指向不远处悬浮在水中的某个东西。
“潜水钟！”如果这是在陆地上，路明非相信自己会激动地跳起来。见到潜水钟，就意味着他们这趟惊险刺激的龙宫冒险终于圆满结束了，无论是诡异的活灵还是自始至终都没见到面的龙王本尊，他路明非都可以撒由那拉saygoodbye了。
想想这一路有惊无险，除了逃脱青铜城的时候实在有点吓人，但靠着路鸣泽给他送的秘籍“BlackSheepWall”和芬格尔的仗义出手，不也成功搞定了吗？这趟回去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咧，以后还可以跟新入学的学妹吹“学长我当年可是进过龙王寝宫到此一游”……最起码校长那老流氓会给自己的成绩单填个高分不是？
啊呸呸呸，想起路鸣泽那个家伙做什么，他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哥哥，你这么看我，让我很伤心啊。”路鸣泽在他身边幽怨地叹息。
“卧槽，招呼不打一声就冒出来，你是鬼啊你。”路明非没想到路鸣泽在八十米深的水底还能听到他的心声并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之下粗口就爆了出来。
“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啦，遇到危险可以召唤我，虽然是收费服务，但我很靠谱的。”路鸣泽依然穿着那身得体的小西装，即便是在水里他也优雅得仿佛身处无尘之地，连发型都丝毫没有被水泡乱，路明非想什么牌子的发胶那么好使？整个人泡水里都没事。
“在青铜城里惊险刺激的时候不见你说可以帮忙，现在朕要摆驾回宫你蹦出来表忠心，结果还要收费？滚滚滚，我还背着几千块钱的卡贷呐。”路明非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吧，哥哥。虽然你对我很不耐烦，可我的承诺永远有效。”路鸣泽无辜地摊了摊手，转身就碎成泡沫消散在水中，倒叫路明非有些惊疑，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走就走这么痛快了？
他甩甩脑袋不再去想路鸣泽的事情，笑话，身穿比基尼泳衣长发飘扬的师姐还在等着他回宫，不是，进潜水钟咧，进了潜水钟就万事大吉了，再不赶快师姐就撑不住了。
诺诺没发现他的异常，想来也是，没有潜水服上嵌着的对讲机，诺诺怎么着也听不到他说的那些话，此时诺诺的注意力都在潜水钟上，她肺里剩余的氧气不多，一路上都在从路明非那边借呼吸器维续，如今潜水钟近在眼前，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两个人向潜水钟游去，诺诺游得比他快上几分。路明非猜到了原因，气体栓塞在她身体里作用了许久，剧痛和晕厥正在加剧，她没有表露出来，但必须尽快进入潜水钟，否则很难支撑下去。
如果自己再靠谱点……路明非试图再用些劲儿，可惜全身瘫软，只能机械地摆动双腿，捆在身上的长匣像山石般沉重。
接近了，诺诺扶着潜水钟的舱门似乎在休息，她示意路明非先进入——舱门已经被提前打开了，大概船上的人也知道氧气泄漏的他们接近了潜水钟也没有多少力气，简陋的金属舱室此时像个等人归来的家那般温暖。
路明非钻进舱室，双手扶在舱壁上支撑身体，他疲累得不想回头，只是挥挥手示意诺诺也赶紧进来。
“师姐……干完这票回去……我们也算是发达了对吧……师姐？”路明非喘着粗气放松肢体，然而诺诺不知道还在舱口磨蹭什么还没进来，路明非奇怪地回过头，却看见潜水钟外的诺诺抬起头望着水面，大量的气泡从她嘴里涌出。
“师姐？”路明非疑惑地游到舱门边，想把氧气耗尽的师姐拉进来。
诺诺忽然张大了嘴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冰冷的海水灌进她的嘴里，路明非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他没能拉住陈墨瞳，舱门被这个长发飘扬的疯女孩儿猛地扣紧，连带着将路明非封死在潜水钟内部，检测到舱门关闭后氧气系统自动开启，将密封舱里的海水压出，路明非疯了似的拍打着舱门上的玻璃，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