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如夜沉·第四章 巫女消逝之时（2 / 2）

全身的血都凉了，路明非透过玻璃看清了舱外的情景：一根锋利的骨刺刺穿了诺诺的心口，疯女孩儿如同被穿在长矛上的麻雀，细长而龙鳞密布的尾巴延伸向看不见的水下，隐隐约约的，路明非窥见了在水中舒展开的龙翼。

他的预感是真的。当他们从青铜城里带走叶胜和亚纪也未能带走的东西时，就已经接过了他们的命运，要隔着铜门生死相离，要一同坠落在漆黑如夜的渊底。

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龙王已然找到了侵入它寝宫的窃贼，它轻轻夺走了女贼的生命，以昭示君主的威严与惩戒。

路明非和诺诺之间隔着敦实厚重的黄铜舱门，如同横着那面青铜城里由活灵守卫的墙壁，可这时候无论是他的血液还是路鸣泽的“BlackSheepWall”都没有用，潜水钟外收走诺诺灵魂的是龙王诺顿，号称青铜与火的君主，路明非在人家的眼里连虫豸都算不上。

说到底他只是个废柴，全靠诺诺罩着。如果是恺撒大概已经一脚踹开舱门挥舞着沙漠之鹰就朝龙王冲去了吧？但他只能在这里无助地扒着窗口，看向舱门外还勾着把手的诺诺，她的眼睛黯淡脸色苍白，血液从伤口处逸散如烟云。

这一次不是假的，不是自由一日的虚惊一场，诺诺真的要死了。路明非头一回能如此之久地端详诺诺的脸，这个狡黠多变永远叫人猜不透的小巫女安静地像是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路明非脑海里一片空白，为什么龙王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对诺诺下手？谁能来救活诺诺？谁来都好，她就要死了，她的血快流干了，只要能救活她。

可是世上没有人能救好她，超人不行，因为超人不是医生；蜘蛛侠不行，蜘蛛侠不会游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就是和龙族的战争……身边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就像只剩下骸骨的叶胜，就像眼前逐渐苍白的女孩儿。而他在战争里无能为力，甚至连冲出去悲壮地死去都做不到。

“不要死……师姐，不要死啊……”路明非重重地捶在舱门上，朝着渐渐要笼罩在红纱里的诺诺大喊，明知诺诺不是困了打个盹，而是要永远闭上眼。

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死好不好？

我他妈就是个废柴啊，为什么不能让我活得轻松点。这种事情跟我没关系的对不对？看着喜欢的女孩儿渐渐消逝……就像注视枝头的花朵飘落，明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到，却只能眼睁睁看这种悲情的场面。我承认也许我没有真的那么喜欢她，但她死了我会很难过，可能还会很害怕。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废柴连燃烧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要死！诺诺，不要死啊！”路明非用尽力气大喊，拳头捶打在黄铜舱门上震出沉闷的回响，眼泪后知后觉地涌出眼眶滴落在潮湿的地面，和冰冷的海水混合在一起，也变得毫无温度可言。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孤独，在水下80米，仿佛身处另一个星球，没有会说话的傲娇玫瑰也没有外星人，你流泪哭喊，然而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