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如夜沉·第十一章 落幕（1）（2 / 2）

“和自己交流？”恺撒愣住。

“照镜子，我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话。”

恺撒想象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面对穿衣镜比着手势和自己交流，用白皙灵巧的手指说你好、早安、今天吃了什么和天气怎么样，禁不住微笑。坐在一艘燃烧着的船上，感受着余温未褪依旧灼热的船板，身后许许多多的人奔走咒骂又相庆，恺撒觉得这时候有个这么有趣的新生在身边也蛮不赖的。

他想起来了，这个新生还是个开快车的好手……至少能开快船的人开车应该也不赖，恺撒喜欢会飙车的女孩儿，因此他拍了拍零的肩膀，就像兄长对妹妹的鼓励。他伸出手去和零一起紧紧抓住潜水钟的通讯线，仿佛握紧了他一生的喜与悲。

“恺撒老大真够靠谱的……”路明非躺在海沙上，望向头顶的水面，路鸣泽赋予的能力还没完全退去，靠着黯淡的黄金瞳他依稀能看见摩尼亚赫号在水上停泊的巨大阴影。

为了释放时间零的领域，疲惫的他不得不召回镰鼬，没曾想这个无奈之举却救了他耳朵一命，风暴鱼雷发射时的动静是最惊爆的雷霆也不能相媲美的，路明非下坠时亲眼目睹了龙王被风暴鱼雷击中贯穿，就像是世间最暴烈的长枪被提坦巨人投掷向太阳，被时间零干扰的龙王没能躲过这一击。

路明非并不知道炼金弹头被龙王破坏的事情。出发前他读过行动手册，也知道风暴鱼雷上搭载了装备部研究的炼金弹头，按照计划摩尼亚赫号不需要如此行险来确保鱼雷命中，因为炼金弹头爆炸时形成的炼金弹幕会命中龙王。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炼金弹幕的覆盖中死去，那是以龙王为假想敌设计出来的武器，即使在路鸣泽加持下他神威无双也无法抵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何况这哪是菜刀啊，这简直就是在冷兵器时代突然出现的美式居合！

路明非浑身的血液在慢慢冷下去，海水掠夺着他的体温，熔岩般流淌的龙血不知是蛰伏还是消失了，和路鸣泽交易来的权柄即将归还回去。路明非觉得自己就像是《格林童话》里的灰姑娘，午夜十二点到的时候就会失去漂亮的礼服和精致的水晶鞋，很快他也要失去力量，但不同的是灰姑娘只是不能参加王子的舞会，而路明非恐怕是要不能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我就说我没有逞英雄的命嘛……都要把自己赔进去了。”路明非哼哼唧唧地闭上眼，八十米深的水底寂静而荒凉，除了落在荒芜海床上的龙王和他之外，这片海域大概再没有其他生命了，是个很适合埋骨的地方，不会受人打扰。

“师姐，我这回真的很够意思啦，没有废柴到底……说实话我觉得我吼恺撒的那一段还蛮拽的，不知道会不会被写进行动报告里。”路明非自言自语，“但我对兄弟不够意思啊……我把老唐给杀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还说要一起去坐灰狗咧，还要一边唱着歌一边啃热狗咧……”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空荡的深海没有人应答也没有回响，仿佛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与其让这些思绪挥发在海水里，不如吐成泡泡……忽然路明非愣住了，他摸到了腰间一块硬硬的东西，沉甸甸的。

那是连接在潜水服腰带上的铅坠，靠着这个他和诺诺才能快速下潜到青铜城里。

“妈的……我真是傻逼透顶。”路明非骂了一句。他解开腰带，铅坠带着腰带落在海沙上，他却开始慢慢上浮，距离水底越来越远。

他看见了正在被拉上水面的潜水钟，遥遥领先，水面上是庞大的摩尼亚赫号，似乎有人低头凝视着潮浪拍碎在船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