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如夜沉·第十六章 尾声（2 / 2）

路明非挠挠头。他不清楚楚子航对三峡行动歼灭龙王诺顿的消息了解多少，或者他连行动的细节都听说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拆开包裹，里边装着一个FEDEX的大信封，看地址是从英国寄出的，路明非掂了掂，里面有什么东西，拿在手上还算有点份量。

“不会又是个手机吧？”路明非自言自语。这个信封和高三暑假时他收到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信时一模一样，那台砖头似的手机他留给了叔叔，因为叔叔对那手机爱不释手，而且说起来叔叔对他也蛮好的，只不过迫于婶婶的压力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路明非觉得一台手机而已，给叔叔也不算什么。

他撕开信封，还真倒出了一部手机，一部iphone手机。

“我擦咧，哪位大佬这么豪爽给我送这玩意，不会是恺撒老大要收买人心吧，我都降了还以利诱之，这是怀疑我有二心呐！”路明非把信封再倒过来抖了几下，但没有其他类似便签或是信纸的东西，包裹上也没有署名，这份快递没有任何能暗示寄件人身份的信息。

他打开联系人列表，一片空白，倒是信箱里显示有一封短信刚刚送达。路明非点开短信列表，短信来自“未知号码”，想拨也拨不回去。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从这一刻起我就要把您作为客户来看待了，非常感谢您惠顾我的生意，在龙王诺顿的歼灭战里我们合作愉快。希望在将来的合作中，我们能保持这样愉快的感觉（注：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合作或许可以密切一点，以便尽早完成合同）。

知道您一直缺少一部合用的手机，这部iphone就当作新客户的福利赠送给您，作为一件小礼物，也方便您随时召唤我实现愿望。请保留这条短信，直接回复我就会收到您的要求。因为我不是中国移动、电信或联通，所以这项短信服务不会向您收取任何费用、灵魂或肉体，请放心。

那么，作为代价，您生命的四分之一我就取走了。

您诚挚的

路鸣泽

即日

路明非读完短信，下意识地往下滑动。系统切换到一个全新的界面，古铜色的轮盘飞速转动，在他触及到屏幕的瞬间减速停下，路明非看到它的刻度停在了四分之三的位置，而那四分之一的区域则灰了下去。

该死……那家伙真的是个魔鬼，他取走了自己四分之一的生命，换回了……一片虚无。路明非的手心全是冷汗，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在冷冷地窃笑，他猛地回过头，可背后一个人都没有，但他确信自己听到了路鸣泽的嘲讽。

轮盘的画面消失了，手机屏幕上重新显示出短信来。路明非对着短信末尾的那个署名啐了一口，“呸！玩蛋去吧你，我还没活够呢！你一辈子都做不成我这单生意！”还什么“你诚挚的”，相信魔鬼的人下场都很惨，生在唯物主义红色国度的路明非才不相信什么魔鬼的信用！

他犹豫着，想要把手机丢出去，砸进门外那个垃圾桶里，仿佛能把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魔鬼也一起甩掉。只要垃圾被运出去处理掉，就会消失在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最后路明非仅仅只是关闭手机的电源，将它装进口袋里。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进魔鬼的圈套里，签订下契约时他就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这一生无论他躲入哪里都逃不开路鸣泽的注视，命运的丝线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他们魂魄唔齐。

“什么权与力……不碰不就可以了么？”路明非轻声对自己说，“反正都衰了这么多年，衰到死又能怎样……你本来就没有主角的命，烧掉生命换来的东西也不过只能辉煌一瞬。”

是啊，就像路鸣泽说的，“somethingfornothing”，他付出了某些东西却只能换回空无一物，再大的权与力也不能挽回失去的东西……失去就是失去了，留下的唯有心上的一道疤痕，操盘命运的魔鬼在幕后无情冷笑，看舞台上的人们为了虚无付出一切。

仔细想想现在的生活不也还不错，芬格尔虽然不太靠谱，但好歹同为废柴惺惺相惜；恺撒老大在三峡行动之后也挺看重他的，连卡贷都顺手替他还了，说不定打算以后把学生会和芭蕾舞团都传给他咧；零好像也对他有些好感，这算不算虽迟但到的狗屎运……啊呸，桃花运？

但有些东西真真正正的消失了，比如……诺诺。

“什么龙族，什么权与力，都见鬼去吧！”路明非狠狠地骂一声，踢飞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沿着围栏向校舍走去。

在他的背后，爬满藤蔓的红砖墙顶，穿着黑色西装与方口皮鞋的男孩儿托腮望着消失在宿舍楼门口的路明非，带着孩子气的笑声响起，说不清是善意还是嘲讽。孩子伸手朝天空托举，漆黑的鸦落在他的手臂上，赤红的眼转动，而男孩儿的黄金瞳亮起，如同熔化的鎏金。

寒鸦号鸣，振翅而起，飘扬的黑羽像是火焰燃烧后余下的灰烬播撒在天空。路鸣泽的身影消失在羽毛飘落的地方，徒留笑声寂寥回荡。

《渊海如夜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