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39节(2 / 2)

  “你为何会与我四师伯一同前来?”救必应道:“我与谢公子早年于江南有过一面之缘。”

  “普天之下有几人没受过救神医的恩惠?我派人监视世子府数日,得知神医上府出诊,便寻上神医想请他相助混进世子府,未曾料到你竟是神医的师侄。”谢岑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早便知晓你在燕京了,送嫁队伍前脚刚进城下榻,后脚便有人找上门来,你猜是谁?”

  阿英心念一动,冲口而出道:“卓航!”

  “不错。”谢岑点头,“他带人寻着你留下的暗号一路北上,却失去了你的踪影,已在燕京徘徊数月了。和亲使团一入京,他便找上我来,亮明身份,商量对策。”

  是了,当初盗枪那一行人几乎皆已身死,航二哥自是猜不到她在那颜玉央手中,难为他为追寻她下落奔波至今。

  阿英颇为愧疚,却也后知后觉发现,若非那颜玉央突然将她带离京去了小汤山两月有余,恐怕谢岑与四师伯早已联络上了自己,虽然此行治好了她的内伤,却也是横生枝节,平添纠葛......

  当真是一场孽债啊,阿英不禁心中苦笑。

  救必应安抚她道:“孩子你不必担心,世子府虽戒备森严,但你若想立即离开,师伯自是有法子。”

  “我当然知晓四师伯本事,其实这段时日我也不是全然没有逃脱之隙,只是我现下还不能走。”阿英惨淡一笑,低声道,“和千军破一同落在了那颜玉央手里,还有侯爷夫妇的尸骨。”

  枪乃死物,固然可弃,但她就算拼去这条性命不要,也决不能叫二人遗骨被毁!

  谢救二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阿英察觉有异,不禁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谢岑叹道:“许是你被幽禁已久,不知此事。年前燕主已圣旨昭告天下,派人于黄河畔寻到了裴侯夫妇的遗骨与宝枪千军破,应靖南王所奏,感其忠勇仁义,追封裴侯为‘豫王’,将其与夫人风光厚葬,千军破亦随葬。”

  “豫王?”阿英闻言勃然大怒,“豫州乃大宋昔日京畿所在,燕帝如此封赏,不正是做实裴侯通敌叛国,不臣之心?如此岂非陷裴家于万劫不复?”

  “不错,这正是燕廷挑拨离间之计,既假作仁善美名,又敲打大宋将领不敢再生主战之心,当真是歹毒!”

  “颜泰临!”

  阿英在心中将这一笔狠狠的记在了此人头上,日后她必定要他千百倍奉还!

  救必应宽慰她道:“事已至此,至少暂时不必再担心燕人将侯爷夫妇的尸骨糟蹋,至于其他,便待日后从长计议罢。”

  阿英岂不明白其中道理,当下只能强自忍耐住愤恨之情,至少颜玉央以此挟持自己的最大筹码,却是不复存在了。

  “纵是如此,却还是要你在世子府再委屈一段时日,”谢岑意味深长道,“既然你如今已身在囹圄,正好可以趁机做个内应,你我里应外合,方便下一步行事。”

  阿英稍稍平复心绪,问道:“你有何目的?”

  对谢岑说出此话,阿英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释然。她早料到以他行事作风,断然不会千里迢迢来做这劳什子和亲使,必是有所图谋。

  谢岑顿了顿,沉声问道:“你可有听闻太子近况?”

  阿英闻言心中一颤,静默片刻,点了点头,轻声道:

  “我知道。”

  赵氏子嗣稀薄,当今官家赵淮乃是先帝过继之子,少时继位,仍由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多年,而立之年才真正掌权,便养成了懦弱反覆之心性,听信谗言,宠幸佞臣,不思进取,只求安稳度日,致使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幸而其独子赵韧乃是一道清流,太子少年神童,饱读诗书,有日记万言,过目不忘之本领。兼之温文尔雅,宅心仁厚,礼贤下士,更是有雄心壮志,北定中原,收复河山,乃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主战一派。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年少之誓,言犹在耳,发愿之人,却是面目全非。

  议和之后,太子归朝,竟是性情大变,整日躲在府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问世事,如同废人。

  自北伐战败,武威候府没落,主战一派几乎被全盘清洗,官家称病不朝,朝政大权一夕落在了首相韩斋溪之手。而太子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对韩斋溪礼遇有加,万事以他马首是瞻,致使那韩斋溪在朝堂独揽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比照昔日蔡相公秦相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有强敌环饲,内有奸臣当道,目下大宋当真是内忧外患,江山飘零矣。

  谢岑缓缓道:“你我与太子乃是少年之交,相识多年,他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即便突逢大难,性情有变,又如何能像这般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你不觉这其中有蹊跷之处吗?”

  “我自然有所怀疑,可是眼见为实,我不得不信。”阿英面露苦涩,“去年年初,我冒险回了一趟临安,却险些,命丧太子手......”

第43章

  当年阿英重伤,回春秋谷休养兼之守孝,期间日夜苦思如何报仇如何为裴家洗刷冤屈,甚至一度谋划北上营救太子,奈何势单力薄,终究不了了之。议和之后,太子回朝,她便再也忍耐不住,哪怕彼时赵韧性情大变的传闻已有所流出,她仍是义无反顾的潜回临安,暗中联络对方。一则,她猜测这也许是赵韧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之计,二则,如今朝堂内外,便只有太子能为裴府翻案脱罪,她必须冒险一博。

  谁料赵韧面上对她假意敷衍,背地里却布下了天罗地网,请君入瓮,誓要将她置之死地。而那铺天盖地黑衣人的武功招式,与昔日埋伏鹞子岭灭口的杀手何其相似。

  若非阿英临出谷时,得二师伯张月鹿占了一卦,“故人反目,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念之差,没喝赵韧亲手为她斟的那杯毒酒,否则她怕是早已当场命丧了。

  逃出生天之际,她忍不住回头而望,正看见了太子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恶毒恨意。

  那一刻,阿英才明白,赵韧,这位昔日挚友,年少之交,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听罢阿英讲述,谢岑不住摇头,扔下了四个字:

  “大错特错!”

  “错在何处?”“即便太子当真变了性情,他要做的,也绝不会是要你性命。”谢岑意味深长道。

  阿英皱了皱眉:“此话何解?”

  而谢岑对此并不多言,兀自道:“北伐之时,我家逢变故,委实自顾不暇。得知太子归来后,我便即刻摆脱一切,赶回临安。起初,我亦觉得太子乃是遭逢打击,一蹶不振,不住想方设法规劝激励,非但无果,反而触怒太子,被他罢官免职,驱出东宫。”

  说到此谢岑不禁自嘲一笑:“我自诩雄才大略,半生抱负皆系太子之身,谁料人算不及天算,落下了人心善变,心灰意冷之际,不由萌生打道回府,退隐之心。方此时,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了上来。”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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