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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唐皇模样与样貌生出改变。好似是变得愈发年轻,愈发......锋锐逼人。

莫名的,便叫魏征想到,天子剑出,出必染血。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等话语。

该说不说,我们这位大唐皇帝陛下不会又点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演天赋吧?

只是于魏征而言,眼前的唐皇身上固然有着弑兄夺位、铁血残酷的一面,更多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愿意做一个明君、圣君,而非是暴君。更愿意展示其宽宏大量,展示其德行与开明、仁政。

又如何会使人生出这样的感受?

魏征不解,眉头下意识的皱起,而后便见嬴政还剑入鞘,那一丝幻象与恍惚褪去。

出现在魏征眼中的,还是那个唐皇。

只不过是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只不过是精气神以及那通身的气度似乎因此而生出改变。

剪不断,理还乱的疑虑飘荡在魏征心头,而后被强行按捺。魏征回神,便见嬴政翻身上马,向着宫外而去。

魏征等一众人马赶紧跟上。

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

这里是长安,是历代帝王建都之地。却不再是咸阳,是属于大秦与秦皇的都城。

个中种种,自然同昔日的咸阳城并不相同。只是嬴政下了马,行在其间,却又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这天子脚下,唐皇治下的长安城,当是繁华、热闹、开明且包容的。

长安长安,长治而久安。几乎只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嬴政便领会到长安二字背后真正的含义。

只是秦皇与唐皇的记忆交汇,嬴政的灵魂自八百年前而来,身上的气机同长安城上空如同云海一般的气运洪流相牵扯。有那么一瞬间,嬴政看到了有不同的气运光柱在眼前成型,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或呈白色,或呈灰色,或呈青色。

橙色、蓝色等同样有所出现。

至于赤色、紫色。那匆匆跟上来的魏征头顶,可不就是呈一派浓重得发紫的赤色?

嬴政再眨眼,那异象褪去,眼前的视野恢复到完全。只是嬴政的目光,却是在一打扮怪异的少年间停留,而后对着身后的魏征问出疑问。

“这是?”

魏征顺着嬴政的目光望过,很快面露恍然,做出回禀。

“是扶桑人。”

见得嬴政双眼微眯,指尖缓缓摩挲过手中的马鞭。魏征又开口,将这些人来历讲述。

早在前朝隋炀帝时,便有扶桑人对着大隋递交国书,道是隋朝皇帝为日没处天子。而扶桑国君,则是日出处天子。由此受到隋炀帝厌恶。

近些年,随着我大唐国力强盛,恩泽四方。那扶桑国同样多次派出遣唐使来到大唐,学习我大唐之先进制度文化。

这自是我大唐国威宣扬的表现,自然同样是魏征等所乐意见到。不过眼见嬴政神色莫名,似是有几分晦涩难言。魏征却是开口,习惯性做出劝谏。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彼辈蛮夷,人面而兽心。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畏威而不畏德,不可不多加防范。”

希望唐皇能够对那些蛮夷们提高警惕。而非是坚持什么朕独爱之如一的观点,对那些突厥人及异族等,同样多做倚重。将其视作是尊崇信义之辈。

言毕,便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再多做言语。

华夷之辩,古已有之。只不过在对胡人、夷狄的看法与处置态度上,这对君臣并不相同。

唐皇认为,对于那些投降我大唐的异族人应当坚持收留,彰显我大国仁义。而魏征则表示,当多做防范,切不可养虎为患。

这样的争论从贞观二年开始,朝野内外便已经存在。

然而秦皇不是唐皇。

更不必说,嬴政那一瞬间气运勾连里所看到的,以及原身记忆里的某些传言尚需要证实。

因而嬴政点头,对魏征话语表示认同之际,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既然是如此,那么凡我大唐境内的扶桑人,便都埋了吧。”

???!!!

啊,不是,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陛下!

您是不是有点过于激进了?

老臣我叫您防着蛮夷防着异族人,可没叫您直接把人埋了啊!

这都是什么秦始皇行为!

虽然老臣我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大唐,只有唐人、汉人才是......咳咳,总之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刀枪。就算是您想要对扶桑人动手,咱就是说,能不能找个看得过去的、好交代的名头?

师出有名还是要讲的。

再不济派几个想要青史留名、头香一炷的愣头青做为使臣,跑去扶桑跳上一跳?

嬴政身后,魏征疯狂头脑风暴,试图对想一出是一出的唐皇陛下做出劝服。而嬴政则是在侍从的安排下进了茶楼,寻视野、环境等俱是良好的雅间坐上。

然后开口,好似是轻飘飘意有所指,又好似是不经意一般道:

“扶桑距离东土,可是遥远?我大唐的铁骑......”

“这便是中央之国,是大唐吗?”

气运勾连之下,嬴政此前的目光所落之处。有身形打扮与中原俱是有所差异的少年说着一口略显古怪的言语,目光惊奇且充满震撼,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问出那明知故问的疑惑。

风吹起,恍若是有风铃在晃动,故乡的樱花飘落在眼前。

少年的视野仿佛因此而模糊。

第004章

茶楼之内,嬴政以指尖叩过桌案,似是在思付着将那扶桑小国扫平的可能。一旁的魏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忍不住开口,给这位明显不对劲的大唐皇帝陛下泼上一盆冷水。

远交近攻,这是古人尚且知道的道理。扶桑远在茫茫大海之外,同我大唐并不接壤。纵使有传言同秦始皇时期的方士徐福有那么几分干系,但时隔八百年,又同陛下你有何相干?

做为唐皇,就算是陛下你有那么几分心思,想要将那弹丸之地纳入版图,使其沐浴在我大唐的王道教化之下。但咱就是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昔日突厥人跑到我长安城外撒野的耻辱,忘记了你想要将突厥人收拾的雄心与壮志?

怎么着,你这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都没理清楚搞明白,自家的邻居尚且未曾收拾干净呢。就准备跑到海外锤那些扶桑人不成?

虽然说老臣我并不认同你此前手拉手,心连心,想要使各族人友好和平相处的想法。毕竟众所周知,胡无人,汉道昌什么的才是政治正确。

不过人家扶桑人的使者历尽艰辛不远万里来到我大唐。你就算是想要埋人,咱总得拿出个合适的理由与时机不是?

一番话语说来,引经据典言辞犀利,直叫一旁的嬴政瞳孔微缩唇角微微抽搐。

终是回忆起原身记忆里被这位宰相大人言语及谏言支配的痛苦和恐惧。

为人臣子,魏征活在世上,便当真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吗?

君王威严何在?唐皇天威又何在?难道就不能给朕,咳,给唐皇留点面子的吗?

不过很显然,魏征若是给唐皇留面子,那么就不是魏征。而这对君臣之间,同样有其特有的相处模式存在。因而临到末了,魏征却又是开口,一本正经义正词严的表示,我大唐礼仪之邦,还是很讲道理的。

此刻的魏征显然并未意识到,眼前的唐皇是秦王,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秦王。而是......

嬴政以指尖缓缓摩挲过腰间剑柄,却未曾拔剑,更未曾使守候在门外的侍从入内,将魏征这么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直言犯上的诤臣拖走。

六合一统的帝王,这世间第一位皇帝,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并非是什么全然的残暴且不讲理之辈。

对能人、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更是难得的优容。

因而魏征话音落下,便见唐皇唇角僵硬散去,对着自己露出笑容。

有茶香氤氲,带着点点清香的茶雾升腾,仿佛模糊了这唐皇的眉眼。

薄如蝉翼的杯盏经由嬴政、或者说唐皇的手,再度向魏征递来。

心下微突,魏征双手伸出,恭恭敬敬准备接过。便听得嬴政开口,个中内容,恍若石破天惊一般在自己耳边炸响。

“不知魏卿以为,朕又该当如何?”

带着热意的茶盏被放置在魏征的手掌内,便连那皮肉亦随之变得温暖。然而这位宰相大人的心头,却因嬴政话语的停顿而掀起一阵凉意。

这是魏征所熟悉的唐皇所不曾带来过的压迫,更是魏征自身为武曲星下凡、同地府崔判官多有私交等隐秘叫嬴政揭露之后,心头所蒙上的阴影及畏惧。

还有淡淡的人道、皇道气运依附在嬴政周身,引得长安城上空的气运云海随之翻腾。

随之而润泽大地,使宫门、城门处俱皆萦绕上淡淡的金辉与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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