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归宿（1 / 2）
一夜无话，唯有潺潺流水抚人心。
方林似乎在夜里看到了光亮，只不过并没有怎么注意。
它只是整晚都在思考“虚假”，虽然没有什么思考出结果，也没有思考出为什么要思考。
但它就是感觉这件事很重要。
“我好像是真的。”它自言自语。
从沉重的思绪里挣脱出来，方林望向远方。
天空是一阵默然的蓝，初升的太阳似乎也没睡好，被秋凉与那蓝遮蔽。
黎明，塞彼艾法残留的夜蓝，也和伊玫莱蒂的如出一辙地被抹散，消失不见。
只是混沌而朦胧，一眼望去，也不知白的，是天是云。
诺盖茵依旧藏在影子里，蠕动似的移动起来。
方林把自己聚合成一坨，藏进诺盖茵身体里。
它又打算思考自己为什么能藏进去。
想了想，只得出了“因为想，所以能”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它已经习惯边想边说话。
诺盖茵心情似乎不错，在城里四处闲逛，方林也永远都不会腻一样地东看看西看看。
塞彼艾法的石头建筑并不美观，甚至在结构上都说不上合理，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当时其富有局限性的状况。
诺盖茵觉得这简直都是些小孩子玩泥巴、搭石块一般的作品，就像她童年时的几个玩伴，他们总喜欢用泥土搭房子。
不过正好，像方林这样新生的孩童总会有童趣，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能将所见的一切都以有趣的印象封存在脑海里。
像是晶莹的琥珀，奇异而美好，还总带着糖的甜腻。
只是这里缺少了暖光与人烟的喧哗，有些灰暗冷清了。
诺盖茵从影子里钻出来，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轻触碰石墙上的水珠。
那水滴便立即变得像调皮的小精灵，为她的指腹带去清冷和轻微的痒。
她突然回过神来。
前方的巷子里走出了紫袍人和一只棕色的大熊。
“喏，最后一位。”
“好，”大熊应着，朝诺盖茵露出了一个人模人样的笑，并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小姐。”
“早上好，熊先生和恩人。”
有点像童话，诺盖茵心里想，她也是第一次在童话故事之外见到熊。
而在故事里，公主总会被勇敢而正义的勇士拯救，与他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勇士会骑着雪白的俊马，用最好的宝剑打倒一切的邪恶。
可惜她不是主角，也未曾见过白马。
紫袍人背着手，严肃地对她讲：
“你见过那老头儿了，剩下的，自己选。”
诺盖茵沉默地点头。
她看着一人一熊消失，缓慢地在城里走了起来。
上次方林就觉得那头大熊很重要，想附在它身上。
但是，它想先陪她走完最后的路。
之后，诺盖茵逛着逛着就遇见了二狗，然后躲在城墙上俯瞰，接着又被紫袍人带女孩上来惊了一下。
时间回到了方林上次暂停的那一刻。
龙小魔捏了捏刻意自然垂下的手，朝这位不认识的阿姨打起了招呼：
“你…好，女士？那个……我叫龙小魔…我们的就是…我们婆婆，她想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我们这都是新鲜的蔬果，自己种的自己做，绝对好吃，还很健康！正好最近红番茄成熟了，蓉莉婆婆做的汤可好喝了呢！”
龙小魔越说越流利，标准的凯蔓通用语，不带一点塞彼艾法口音。
诺盖茵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就被紫袍人一手抓一个，提着瞬移下去，扔在了藤椅旁。
ril、小墨去厨房了。
二狗本来也要去，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而留下来指导对练的孩子。
龙小魔捋了捋头发，坐上自己原本的位置，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地复盘起自己刚刚的行为。
诺盖茵便站在藤椅左后方，双手交叠贴着下腹，温柔地望着攻向二狗的少年们。
男孩一头圆寸，正气凛然，沉稳而初显气势。
女孩一头短发，英姿飒爽，灵活而招式多变。
二狗从容地躲避着二人的攻击，二人围他不住，便从同一方向配合而击。
男孩稳步有序地进攻，女孩则试图找机会，时不时使虚招，不过收效甚微。
二人一路追打到藤椅这边，总是封锁不住二狗的行动。
“太慢，太轻，太晃。”
二狗再一次躲过二人开始显得凌乱的进攻，点评道。
二人顿时身体一松，原地休息起来。
“李叔，怎么骗你都不上当啊。”女孩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能这样骗。”
二狗想了想，示意男孩配合自己。
“小朝。”
“嗯。”小朝点点头，摆出防守的架势。
二狗从女孩手中接过棍子，反手一甩，转到身后。
小朝仔细盯着二狗的动作，只见他手握棍端，往自己下盘扫来。
如果是虚招的话…应该是另一边的腰……
“啪—”
木棍轻轻打在小朝的小腿侧面。
“别分神。”
二狗提醒道，又是一棍朝小朝头上敲来。
小朝提棍一挡，发现二狗好像要变招打他下身，立马往下拦去。
“噌—”
棍风携着短促的声音拍在小朝耳旁，棍端稳稳停在一侧。
“真……”
“我知道！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嘛！”
反正又不知从哪儿溜出来，打断了二狗的话。
“怎么？这还是我教你的呢。”它仰起下巴，表露出一股刻意的骄傲。
“明明不是你。”
“就是就是就是！我不管，反正就是！”
“又在耍赖。”
“你戳穿我！这个仇，我会记住的……”
二狗选择不继续接话。
女孩若有所思地从二狗手中接过棍子，往小朝身上比划起来。
“我明白了……偷袭！”
她的猛然袭击被男孩娴熟地挡了下来，随后二人又开始了对练。
二狗退后几步，默默观战，诺盖茵感觉他始终背朝着自己，好像在刻意不看她。
也可能是错觉。
反正像个流氓似的凑到龙小魔身旁来，被她也娴熟地按住了脑袋。
“嘿！你怎么也这样。”
反正鼓起腮帮子，正欲借势耍混，突地浑身一颤，倒在了地上，两眼一闭，吐出舌头抽搐。
龙小魔效仿二狗的做法，不理它。
这时，小墨偷偷从厨房中探出脑袋，虚起眼睛暗中观察。
二狗依旧挺直腰杆站着，没什么其他反应。
但方林感觉小墨和二狗之间有一种联系，似乎也有交流，不过比起新皇和“祂”的那种更加的……亲密？
方林十分肯定“亲密”这个词语。
它又想，为什么这回不偷听呢？
“因为他们不是坏人？”
对于快速自问自答，它也已有了不少经验。
小墨观察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脑袋。
直到那莫名带有敌意的目光被灰石墙遮挡，诺盖茵才想明白这位可爱的女士是什么意思。
有点羡慕，但她就算了。
反正做贼似的凑过来，一脸有大秘密似的低声说：“我跟你说啊……”
它又左顾右盼了两下，才附在诺盖茵耳边哭诉道：
“我跟你说啊，小魔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变了！”
反正的忽然侧滑一步，双臂前环，使劲上下倒腾以做示范，声情并茂地说：
“明明小时候随便亲亲摸摸抱抱都没问题，现在都离姨姨我这么疏远了！”
反正“泪眼摩挲”地望着龙小魔，喉咙一阵运作，发出奇怪的悲鸣，可怜兮兮的。
对方则配合地表演出了嫌弃的、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紫袍人和熊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反正陡然收住哭腔，冲到紫袍人面前，猛地将手臂绷直举起，纤细的手指戳向对方，指责道：
“都怪你，小魔就是跟你学的。你小时候还不也是一口一个‘精灵姐姐’的叫得那么甜，现在……呜呜呜……没关系的，我懂的，毕竟长大了，蜀黍我呀，又被抛弃了呢……”
熊偷瞄了紫袍人一眼，被对方瞪了回去。
龙小魔则好奇地观察起熊。
似乎只有诺盖茵在聆听反正的发癫。
“可恶，明明是我先来的……等下，好像不是我先来的……我不管！反正都怪你。”
旻桂安惊奇的呼声打扰了反正的闹剧。
“天呐，姐！柏特，快看！熊！”
三个小孩儿顿时叽叽喳喳地围过来。
桂安忍不住摸上棕熊肚子上柔软的绒毛，整个手掌几乎都陷了进去。
“哇喔……”
“呵呵吼……”棕熊被三个小屁孩上下其手，发出了憨憨的笑声。
反正收放自如，见状，立刻摆出一副想要白嫖的表情。
“我欸？”
它一个箭步猛冲，撞到了一只黑手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