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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闯后宫自然是重罪,轻则罢黜,重则削首。皇后捏紧了手指,指尖几乎泛白,“本宫听闻,伺候陛下的女子便住在此处。”

薛琅面露茫然,“臣来时并未见到什么女子,否则也不会在此乱闯。”

“既如此,想必大人亦是无心之失。”皇后转过身,看向众人,“今日之事,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若是谁传出去半句,休怪本宫无情。”

宫人齐齐称是。

皇后转过身,“从这里出去转至右侧一条小路,那里人少且近,大人快走吧,莫叫其他人瞧见了。”

“多谢皇后娘娘。”

薛琅拱手行礼。

皇后立于门下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怔忪又有怅惘,她抓住婢女的衣袖,喃喃道,“这是我……先前想嫁之人。”

“娘娘慎言!”

第一百零八章 逐出京城

闻景晔翻开最后一本折子时,大门忽而被推开,本以为是哪个不知轻重的狗奴才,他抬起眼时眼中带着沉沉的肃杀,触及到门口那朗润身形的刹那倏然顿住,接着如积雪消融,豁然开朗。

“你怎么来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薛琅停住了脚步。

方才闻景晔的眼神,分明是久居上位而养出的凌厉和优越。曾经不论闻景礼对他多么宠信,他始终谨记自己是东宫奴才,紧守本分,不敢僭越半分,闻景礼尚且心软,可面对猜忌多疑的闻景晔,他怎能将人放在与自身平等的位子。

即便曾经再不受宠,可如今也是楚国之主,自己又如何能凭着性子来。

闻景晔的确纵着他,但这会儿不照样收了他的权势,只要他想,自己的生死照样捏在他手中,不知何时,这份宠幸就会变为厌弃,到那时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好过上辈子。

陡然想清其中利害,薛琅冷汗簌簌而落。

“朕不是让你在奉銮宫吗,怎么顶着冷风来?”他走到门口,“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冷着了。”

他伸手想去握薛琅的手,却被那人下跪叩拜之礼生生躲开。

“微臣拜见陛下。”

闻景晔一怔,但见门口诸多侍卫,想着薛琅应是怕落人口实,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起来吧,快进来。”

待门关上,闻景晔便拉住薛琅的胳膊将人抱进怀里,荼芜冷香扑面而来,他嗅着薛琅的脖颈。

旖旎间薛琅遽然想起沈云鹤留下的痕迹,便捂着脖颈往后退了两步。

如此抵抗的动作令闻景晔不得其解,他上下看着薛琅,“怎么?”

薛琅垂下眼,掩住其中心绪道,“陛下召臣来,是为折辱吗。”

“折辱?”

“先召臣来奉銮宫,接着让皇后娘娘来,陛下是当真将微臣当做后宫女子吗。”

“朕何时让皇后去了。”闻景晔原地走了两圈,忽而对门外道,“曲嘉文。”

曲嘉文推门而入,下跪行礼,“陛下。”

“皇后是怎么回事?”

曲嘉文若有若无地瞥了眼薛琅的方向,“奴才不知,只知薛大人进了奉銮宫后,皇后便也匆匆而来。”

“不知?”几乎是曲嘉文话音刚落,薛琅便开口道,“曲公公掌着宫中下人,竟也有不知的事,怕是非为不知,实为故意。”

“薛大人这话,真是叫奴才百口莫辩,奴才是陛下的贴身太监,自然事事紧着陛下来,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主子要去哪,要做什么,岂是奴才们可以管得了的。”

一来一回,闻景晔也听明白了,兰玉平日最是看重名声,怕是被皇后撞见,心中郁愤难平了。

“朕当什么事,兰玉,你放心,即便皇后知晓,她也绝对不敢往外说一个字。”

“陛下。”

见薛琅神色不悦,面露隐忍,闻景晔一噎,便假模假样罚了曲嘉文半年俸禄了事。

看着曲嘉文全身而退,薛琅大约也知道闻景晔这一条路走不通,如今他满心怕都是忌惮着自己手握权势太多,动摇他的帝位。

闻景晔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哄道,“兰玉,这两日朕将平南治水一事交付你手,待此事了了,朕便给你升官。”

升的再高,就算官至一品,没有实权,说出去也不过是条皇帝喜欢的狗罢了。

如今闻景晔撤了自己,又把矛头对准谢家,谢家可是块硬骨头,断不会像自己这样被闻景晔三言两语的拿捏,这样一看,反倒是沈云鹤更加牢靠。

薛琅轻轻弯起唇,面若桃花,明艳动人,他的手按在桌案上打开的折子上,道,“这位可是张辙远张大人的折子。”

“是,沈家一个门生,你还认识他?”

手指顺着其中一句话往下移,薛琅慢慢道,“此人为周永安说话,劝谏陛下勿要矫枉过正,过犹不及。”

周永安乃济山一小官,济山遭灾时,他为了百姓欺瞒了皇帝,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端看陛下如何惩处,小了便是皇帝仁善,愿意论心不论迹而放他一马,可往大了说那是欺君,诛九族都是情有可原。

如今朝堂上为这周永安说话的可不止一两人,闻景晔原也没打算将这周永安如何。

“张大人真是仗义执言,成日指着陛下说三道四,若人人都像他这般,陛下可真是要淹死在唾沫星子里了呢。”

闻景晔低笑一声,轻轻吻住薛琅的唇,“兰玉说的是,看来此人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没过两日,有人在朝堂弹劾张辙远,皇帝下令削其职位,逐出京城,永不叙用。

这不合礼,沈云鹤上前一步时恰好碰上薛琅轻轻望过去一道眼神,那眼神百般柔转,接着又温顺地垂了下去,沈云鹤脚步一滞,没再上前。

下朝后,薛琅走到沈云鹤身边,笑着看他脸色,“沈大人。”

自家门生无缘无故被弹劾,被重罚,沈云鹤竟没像往常一样站出来为之说话,他不表态,其余人便更不敢有什么异议。

“你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那张大人素日说话乖张,又看不起我,说了我不少小话。”薛琅掸掸肩膀上的尘土,又畏寒的将手缩在袖子里,靠的沈云鹤很近,“明日休沐,我想请沈大人同我一道去崇光寺,不知沈大人肯不肯赏脸。”

这刚刚下朝,文武百官都看着,薛琅故意贴过来,无非就是做给依附于沈家的和跟他作对的人看,这些人忌惮着沈家,必定会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不再为难薛琅。

沈云鹤比薛琅高出半个头,自小受的教养又让他习惯走的很快,而薛琅一贯懒散性子,平素又不爱舞枪弄剑,走起路来委实有些慢,沈云鹤不动声色地慢下脚步,与之平齐。

他甘愿为之利用。

“薛大人似乎很喜欢去崇光寺,是有所求吗。”

“去寺庙之人,自然有所求。”

沈云鹤侧目,眸色认真,“是求什么。”

“不过是世人皆求之物罢了,我若不多去几次,菩萨哪里能注意到我。”说罢他眸色一动,“令母似乎也总去崇光寺,却不见沈大人,难道沈大人在这世上,竟无所求?”

沈云鹤顿了顿,慢声道,“不过是觉得所求之事,神佛无用而已。”

闻景晔迈出金殿时,恰巧见薛琅与沈云鹤二人并肩而行,都是身子卓越之人,立于一处,竟有些扎眼的般配。金殿前阶梯极高,自最上方望下去时还有些炫目,他垂眸,眼底暗色汹涌。

拇指的玉扳指被轻轻抓了个度,他眯起眼睛,不知他们何时关系竟如此好。

翌日寅时,沈云鹤睁开眼,开始沐浴更衣,他挑了身明亮的衣裳,又换了时令的熏香,而后端坐于书房等着与薛琅约定的时辰。

薛琅因贪睡犯懒晚了半个时辰,他披着貂裘,厚重绒毛将他完全笼罩起来,宽袖之下抱着薛重唤刚刚放了荼芜香饼的手炉,一出门,下人迟疑地望过来,“大人,沈大人在此,说不必劳烦再套一辆车了。”

薛琅笑道,“沈家马车大,装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我薛府自是不必多此一举。”

薛重唤放了矮凳,掀开帘子扶着薛琅上去,又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车夫哎哎两声,敢怒不敢言。

一进去,薛琅就闻见淡淡的莲香和茶香,如此大的马车,竟是在里头放了茶案,看书下棋品茶皆可。

“沈大人真是准时。”

沈云鹤拿了玉杯替薛琅倒上,热气自茶杯氤氲而出,他淡声道,“你不太准时。”

见他清冷矜贵的模样,薛琅道,“沈大人相貌生的真是好极了,听闻令母在为你张罗娶妻了,想是沈大人喜事将近。”

沈云鹤眉心微蹙,似是在同他保证,“我不会娶亲。”

薛琅撑着下巴,用手里不知从哪摘来的枯草去撩沈云鹤下颚,“为何不会,沈大人难道不想成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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