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矿口祭父（1 / 1）

一路西行，真是惊心动魄。好容易来到西山落魄沟。所谓落魄沟，据说当年杨家军和鞑子在此决战，双方死伤严重，真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冤鬼常常夜间出没。还有更玄乎说法，阴鬼竟然和这里大家闺秀谈婚论嫁，惹得不少女性葬身于此。后来谁家小孩受了惊吓，六魂不全，便请了神汉到此领魂。所以人们称这个沟叫落魄沟。

落魄沟煤层极浅，老百姓修路耕田，常搞出些煤炭来。可能时来运转，没费多大工夫，大柱便找到了二叔下落。他住在落魄沟的一个小土窑，土窑不大，只能容二三人居住。地上铺了厚厚的山白草，足有半米厚，原是爹和二叔他俩住所。没有铺盖，夜间往草窝子一钻，比睡热炕上还舒服。二叔给俩侄子熬了两碗苞谷糊糊，吃后便来到爹遇难的洞口。那坑口已经坍塌，不仔细看，连个坑道的样子也没有。由于洞内淋山水太大，以致从洞口石缝里流出来。

二叔指了指那破损坑口说：“柱子，给你爹磕个头吧，他就在里面。”说后他跪潮湿的土地上，深深磕了三个头。然后点燃了一团纸帛说：“大哥，柱子他们来看你啦，你在那边就安心过吧，这边我全操心了。嫂子和柱子都很好，大花也长成大姑娘啦。”

一阵轻风吹来，山荆条呜呜作响。大柱好像听到了什么，对二叔说：“我爹还活着，他没死，你听到了吗？”他说着，便搬起掩埋坑口的大石头，二柱也用双手刨挖着上面的浮土。刨啊刨，双手磨破了，双膝也渗出了鲜血，直干到日落西山，连坑口原来的模样也没露出来。

“柱子，不要费那力气了，已经一个月了，砸不死也淹死了。一个月饿也饿死了。要能刨出来，我早就刨了，还用得你操心？他是你亲爹，也是我亲哥呀，一个娘生的。”二叔边说边哭，鼻涕直通胸前。

天黑了，三人回到了二叔小窑。给俩侄煮了满满一锅洋芋，便入睡了。

大柱怎么也睡不着，直至夜半三更，才合上了眼睛，泪眼汪汪，似睡非睡。他爹从门缝旋转而入。一身被煤灰和泥泞弄脏的衣服，肩上和腚上还是娘补的变色的黑补丁：“柱儿，我现在好了，三十几个弟兄，和和睦睦，无冤无仇，也没那么贫穷了，张口饭来，吃喝不愁。爹老寒腿也好了，脚一抬，云来云去。就是放心不下你娘几个。你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娘儿们啦，你娘还好吗？她能吃上饭不，哪怕树叶窝窝，能填饱肚子就行。二柱和大花都还小，全托给你了，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要不好意思，让你二叔照顾你娘吧，那是我亲兄弟，老大不小了，本想挣了钱先给他娶一房媳妇，我走了，就把你娘交给他吧。”说完他要走了。

“爹——爹呀——”大柱大声哭喊着。那声音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柱子，想你爹啦，他已经走了，不可能再回来啦。”二叔也哭了，好像在同一时间二叔也梦见了哥哥：“还是那个模样，对你兄妹三人他不放心啊，更放心不下你那可怜的娘亲。”二叔哽咽道：“大哥，放心走吧，有啥放不下心的事托梦给我，千万别打扰孩子，他们还小啊。”呜呜——二叔忍不住大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