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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了?”他竟然还敢出言挑衅,也不怕卡德突然变形把他咬死。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明天再打。老地方,老时间。””

埃特夏同意了。于是今天的决斗告一段落,两人同时收剑入鞘,用平淡的语气彼此作别,保证明天一定要杀了对方。

“我这是去决斗,不是去练习场。”

埃特夏认为自己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可雷伊还是坚持要他拿着面包上路。

“人只要活着,就不能不吃东西。”她很认真地说。最后只能是埃特夏让步,提着一袋面包去见卡德,被对方大肆嘲笑了一番。

用维尔维斯人的话来说,他们俩现在也属于老相识了——两个人连着比试了三天,竟然一直没有分出胜负。埃特夏脸上没有表示,心里还是有些懊恼。自从第一次拼剑被他割伤了脖子以后,卡德风格一转,变得极为小心谨慎。他还不断地学习埃特夏的技巧,反过来用这些招数对付他。两天下来,他的剑术水平突飞猛进,成了不容小觑的对手。或许这就是他当时有底气挑战埃特夏的原因,作为一头龙,他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

即便如此,埃特夏也不担心自己会失败。只是这样拖下去,他实在是对不起尤西他们。白夜镇的居民将他当做英雄看待,可他迟迟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埃特夏扪心自问,是不是他有意不想使出全力?是不是因为卡德是个理想的对手——让他有机会能酣畅淋漓地使用对人剑术——所以他希望这场决斗能拖延得再久一些?不对,他不可能这么想,他绝不会这么想。

但他确实希望卡德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你今天要为那几句俏皮话付出代价。”埃特夏说。他说到做到,卡德差点被他拦腰斩断。可惜埃特夏已经太累了,一击不中,险些栽倒在地。死里逃生的卡德滚到了一边,一边喘着气,一边笑了起来。

“你看,她这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吗?”

两个人协商一致,把剑摆在一旁,然后坐下来休息(隔着十码的距离)。埃特夏扔了半块面包给卡德,他撕下一块面包尝了尝,立马吐了出来。

“真恶心,雷伊老是喜欢把紫草的籽放进面包里,这玩意绝对是全世界最难吃的东西。”

“但是它确实可以补充体力,”埃特夏慢吞吞地咀嚼着。“这就够了,滋味是次要的。”

“真不知道你做人有什么意思。卡德不屑地说。

“你很清楚白夜镇的居民现在在怎样的条件下生活。”

埃特夏看着他,卡德不说话了。

“卡德摩斯,你究竟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这个矿坑有什么好留恋的,晶矿早就没有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你会对那些东西感兴趣。”

“那你呢?”卡德反问道。

“你为什么非得干涉我的事情?你那些同伴早就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快到埃尔拉了。那一船的猎获还不够你回去吹牛的吗?”

“我要保护白夜镇。”

“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非得为他们拼命不可。难道镇上有你的亲戚?我知道了……”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有相好的在这里。”

“……没有,但是他们都对我很好,我非常感激。”

“就只是这样而已?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那个傻乎乎的大个子,其他维尔维斯人都不太喜欢你。”卡德把手上的面包掰成一块一块的往天上扔,让树上的鸟飞下来啄食。“他们怕不是在嫉妒你。你是不是参加什么北方剑术大赛的时候把他们都揍了一顿,抢走了那把宝剑啊?”

“没有那种比赛。”埃特夏也禁不住觉得好笑了。“我的剑是老师送的,是她家族传下来的宝物。”

“那她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能把你教成这种水平。猎手根本不需要这么高明的剑术。”

“我的故乡经常下雪。大雪天没法出门,只好在室内捉对练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看来天气越冷的地方,人的剑术水平越高。”卡德懒懒地说。“真可惜,我没怎么去过北方,我不太喜欢冷。”

“还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的同伴没有嫉妒我。”埃特夏盯着剑柄上的宝石。“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对我有成见。”

“说来听听。”

“这件事说来滑稽……他们以为我和有夫之妇通奸。”

卡德大笑了起来。“你?通奸?和谁,母巨齿兽吗?”

“是城主的妻子。”埃特夏生硬地说。“他们夫妇在城里人缘很好,其他人就把这当成是我的责任,但是这整件事纯属谣传,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席拉是他剑术老师的女儿。她与维尔维斯城的少爷订婚时,埃特夏挺为她高兴。席拉不喜欢下个没完的雪,也不喜欢住在破败寒酸的房子里。维尔维斯虽然遥远,但是城主之子确实是一位理想的结婚对象。她成婚以后,埃特夏大约有五年左右没有听说她的消息,直到他收到她寄来的一封信。席拉在信上说,要引荐他成为维尔维斯城的剑术教练。埃特夏欣然赴约,当时已经成为城主的艾洛斯非常器重他,还请他教导自己的儿子阿莱克。维尔维斯对埃特夏来说过于吵闹了些,但是那段时光还是过得非常充实,直到……

他没有去听,也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但它们还是飘进了他的耳朵里——城主和妻子关系不和,席拉另有所爱,那就是她在城里唯一的旧识。埃特夏渐渐发现身旁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特别是当他进入城堡给小阿莱克上课的时候。最后他忍无可忍,主动辞去了这一职位。很快席拉就给他传递消息,约他在花园里见面。他到场时,发现她只有一个人,而且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你为什么不愿意教阿莱克了?”她急切地质问他。

“那孩子年纪太小,学我的剑术不合适。”

他这也是实话实说。阿莱克还是个摔一跤就要哭的小娃娃,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席拉忽然哭了起来。埃特夏满心疑惑,不知道他刚才的话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城里都传遍了,说你就是我的情夫!你这时候辞职,不是坐实了这些猜测吗?”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其他人议论这件事,”埃特夏茫然地说。“再说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这些谣言总有一天会不攻自破的,你不用那么难过。”

席拉伤心欲绝地用手遮住自己的面孔。

“可是我好希望那是真事。”她哭着说。“我好希望你带我离开这里,埃特夏!”

埃特夏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他离开的时候,一路都能听见席拉在大声嚎啕。

那之后艾洛斯生了场重病,大家都说那是因为他深爱妻子的缘故。埃特夏的处境更加艰难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可是就算在那偏远小城中也有人在背后叫他懦夫。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加入屠龙的队伍前往南境,远离那块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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