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渔樵对400(1 / 2)

见元同如此坚持,崔宏等人便不再言语,转而商讨保全太子之策。他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龙颜大怒想处死太子,该如何应对,虽各抒己见,却难以找到个万全之策。

见众人无奈,元同说了一句话:自有天意来定夺。众人不解,以为他又开始装神弄鬼,不过他们宁愿相信这个神使货真价实,能请来天神相助。

实际上,元同心中已有对策,一旦皇帝发难,太子有性命之忧,唯有举兵直捣平城,逼拓跋珪退位,提前将拓跋嗣送上龙座。不过,对元同而言,这是个下下策,这不仅是谋逆篡位,而且会带来生灵涂炭,是不得已之举。

元同一个蕞尔小官,无半点实权,且多年不涉朝堂,哪里来的兵力?

他虽无一兵一卒,但有兵者大有人在。王洛儿有兵,五原那几十万人并未荒废武功,可在一夜之间集结二十万兵力。宇文军的实力仍在,虽然它不再姓宇文,却效忠于太子,这支军队的首领是金一刀,只要他振臂一呼,兵卒莫有不从。

宇文日还活着,遁形于大秦,凭元同的一封书信,收编了龙虎岭一众山贼,数年的经营,攒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善于夜行,可作为奇兵。效忠太子的一众贵族,长孙嵩、叔孙俊、安同、拓跋烈、拓跋磨浑等,以及被拓跋珪打压的匈奴独孤部,也各有数万兵卒,只需一个利益支点,他们也会起兵。

前几日,元同已派人前往五原和龙虎岭,同时秘密会见了金一刀,只需他一道指令,几路大军随时剑指都城。

既然是谋逆之策,元同自然会秘而不宣。众人不知有此策,在焦虑中等待太子的消息,心里期盼着太子不要回来。太子没有回来,一场秋雨却不期而至,一连下了两日,让平城渐起凉意。

崔宏望着阴沉天,慨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希望太子能忍过这场风浪,他日定是朗朗乾坤。”

天色渐渐暗下,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三日过去了,太子仍未回京,看来这场风波已经过去。纠结的心松弛下来,众人才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各自披上裘衣,撑起纸伞,纷纷离开太子府。

元同并未离开,孤自走向后跨院,那里有人在等他。

在平城,太子府的规模仅次于皇宫,有气势恢宏的大殿,也有不计其数的房舍、院落,从正殿到后跨院,以元同的脚力也要走上一刻钟。

他穿过九曲回廊,突然在一个大院落前停下脚步,被院中的琴声所吸引。那是一曲《渔樵对》,琴声时而幽婉缠绵,时而激昂刚烈,和着秋雨的沙沙声,听起来格外凄美。

元同从未听过此曲,但熟悉那旋律背后的心声,弹奏此曲的正是宇文晶,是他的云朵妹妹,曾经的云朵妹妹,如今的太子妃。

造物弄人,二人曾经心意相印、鸾凤和鸣,为众人所乐道。一场变故袭来,如今他们却落得东劳西燕、隔墙相惜。

烟火人间,滋味百态,元同尝过九十,风萧水寒、酸辣苦咸皆能甘之若饴,唯爱让他无法释怀。他虽能翻云覆雨、勘定朝堂,却无法保全心爱之人,如此无奈只能自己承受。

曾经的挚爱,如今已是他人妇,五年未曾谋面,而今心可安否?听着音律,望着高墙,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腰间,握住那支从未离身的玉箫。这是云朵送与他的定情物,他常用它与云朵琴箫合奏,它已息音五年,此刻他要再和一曲。

玉箫紧握在手中,他却难以把它送到唇边,自己当年把她拱手让人,而今有何颜面与她再续情缘。他自觉无地自容,想要离开,钻地道回去继续龟缩,但双腿却死死地钉在地面。

天不留人,曲留人,他已被那音律牢牢吸住,恍惚间步入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盛,沁着淡淡的清香,彩蝶舞动着翅膀,徜徉于桃花间,不经意间将花瓣打落。

花瓣扭动着轻盈的身躯,在空中肆意纷飞,享受着属于它的自由时刻。飞鸟掠过,裹挟着花瓣和它的自由,将它扔到水波中。花瓣躺在水面上,仰望着自己的过往,追忆着曾经的美好,随溪流而去。

望着远去的花瓣,元同已泪流满满。他跟着那潺潺的流水,追了过去。穿过一片荆棘,一间茅屋映入眼帘,远远看去,一个妇人坐在门前,双手舞动琴弦,沉浸在自己的曲调中。

元同快步走近,想看清那妇人,更想倾听那曲目。妇人的面容渐渐清晰,她并非旁人,而是他心爱的云朵。元同矗立在那,看着忘情投入的云朵,那挥舞的双手,还有那跳动的琴弦,但他却听不到一丝音律。

一墙之隔,五年未见,心中的情愫,怎是一句朝思暮想所能述尽的。他拭去泪水,忍着哽咽,喊出心中的渴望:“云—朵。”

妇人停下琴弦,带着一脸愁容,挤出一丝浅笑,问道:“子何求?”

元同诧异:眼前分明是心爱的云朵,她为何与我若即若离,又为何如此问我?

“宝盖幢帆,高车驷马,驰来驰去;数椽茅屋,绿树青山,时出时还。子何求?”

元同盯着妇人,确认那是云朵无疑,但她那双眼睛显然不似从前,射出一道道果决、坚毅的光芒,拷问着他的心。他本想箭步过去,将她揽入怀中,体味重逢的喜悦,却被她的双眼震慑住,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云朵发出质问,其意甚明,必须认真对答。他思考片刻,答道:“宝盖幢帆,官家之物,非我所求;高车驷马,他人之好,亦非我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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